麻醉师疯狂投毒再施救,只为炫技
2025-09-08 06:25:17 · chineseheadlinenews.com · 来源: 新欧洲
本周一,法国东部城市贝桑松迎来一场注定写入医学与司法史的马拉松式审判。被告是曾被誉为“临床明星”的麻醉医生——弗雷德里克·佩谢(Frédéric Péchier)。
他被指控在2008至2017年间,故意对30名患者投毒,其中12人死亡,案件牵涉两家私立医疗机构、数百名医护人员、近150名原告和五十余位律师,是法国近年来最复杂也最难以理解的医疗刑案之一。
而这一切的中心人物,始终一口咬定:“我没有害过任何人。”
这一切的调查始于一场几乎被忽略的“奇迹生还”。
2017年1月,时年36岁的女性受害者桑德拉·西马尔(Sandra Simard),原本只是到贝桑松的圣文森特医院(La clinique Saint-Vincent de Besan?on)接受一次普通的背部手术。
结果,手术过程中,她突然心脏骤停,被紧急成功抢救。术后检测,她体内的钾含量远超正常水平,输液袋中检测出致死剂量的钾。
这一发现震惊了手术团队,因为钾剂本不该出现在她的术中流程中。谁加的?什么时候加的?这是操作失误,还是蓄意所为?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孤例,是罕见的“医疗意外”。但医院管理层里有经验丰富的麻醉医生隐隐感到不安,他们开始调阅过去几年类似的“严重不良事件”。
院方首次着手汇总所有过去十年中手术相关心脏骤停或异常事件的时间、地点、参与人员、药品记录、术后结局。
然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模式:
本院的心脏骤停事件数量远高于地区平均水平,多数患者手术前身体状况良好,无既往心脏病史,而且——几乎每一次事件中,都有一位医生在场:弗雷德里克·佩谢。
调查范围随即扩大到了贝桑松另一家医院——Franche-Comté综合诊所,佩谢曾短期工作过。那里也出现过类似事件,只是当时并未引起重视。
随后,医院向警方报案。
2017年2月,警方立案并对佩谢实施电话监听。没过多久,他们捕捉到一段令调查方向彻底扭转的对话。
他对另一位医生说:“有人在搞破坏,把不该打的东西注射进病人的袋子里,是从袋子‘的插针口’进去的……”
细节太清楚,清楚到像是目击者,更像是实施者。
而当时,警方刚开始初步检视这类操作方式,佩谢竟然已经准确说出了关键漏洞。
这让他从“协助者”变成了第一嫌疑人。
接着, 调查人员调取了2008年至2017年,共计1514次手术中出现心脏骤停或重度并发症的记录,同时调阅所有出勤医护名单,逐一交叉比对。
结果令人震惊:所有发生“EIG”(严重不良事件)的手术中,唯一100%出现在场的人,就是弗雷德里克·佩谢。
这包括他调休期间发生的空档期,没有“EIG”;他回归工作,当天便又有事件出现。
这种“病症和排班表完美重合”的反常统计概率,已无法用巧合解释。
2017年3月,警方决定对圣文森特医院展开现场突击检查,佩谢本人也被临时叫回协助。
当天,警方搜查了他的更衣柜,医生休息室储物间,以及私人车辆,并找到了多种可疑药物,包括注射型钾剂,利多卡因(Lidoca?ne),还有未登记的麻醉品。
这些药物应当在药房内由药剂师集中发放、集中回收,不该单独由医生存放,更不该出现在他的私人物品中。
更致命的是,他的办公柜里和汽车后备箱中,还发现了数支被篡改过的针管和空安瓿,型号、批次与部分受害病例一致。
警方对数十个历史病例中的输液袋、注射针头、血液样本、尸检组织进行化验,并将数据与佩谢工作期间的处方开药记录进行匹配。
结果再次加深了怀疑:多个受害者体内检出异常药物残留,一些药物在手术用药单中并未列明,但却出现在尸检报告中,且检出剂量远超正常医疗用途。
其中一个关键点是,佩谢是所有医生中“处方钾剂次数最多”的人,而钾恰恰是此次案件中主要的投毒物质。
更为耐人寻味的是,佩谢不仅出现在所有“事故”中,还总是第一个指出问题,提供解决方案,主导抢救。这一度让他在同行中建立起“临危不乱”的强人形象。
但检方认为,这是一种“纵火再灭火的行为逻辑”。
更有部分医生开始回忆:“有时候他比我们更早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好像他早就等着那个时刻。”
随着案件深入,检方启动了对佩谢的精神状况评估、作案动机分析,并梳理其职业轨迹和人际关系。
多个同事表示他“与某些医生关系紧张”,曾对制度多有抱怨,甚至质疑部分医生的专业能力。案件怀疑他“通过毒害病人、制造事故”来间接打击同行,同时展现“自己才是唯一能处理危机的人”。
最终,这一系列分析构成了检方提出的核心推论:
“这是一起‘医学领域的熟人型连续犯罪’,嫌疑人利用系统漏洞、专业知识和人设优势,实施长期隐秘投毒。”
换句话说,他“不是为杀人,而是为让人崩溃”;不是谋财,也非报私仇,而是以“医学英雄”的身份在混乱中制造秩序感。
让我们再把目光重新放回到案件的起点,第一个没死的“投毒患者”桑德拉·西马尔身上。
她是一个三孩母亲,在2017年那次术中事故后,她陷入了5天昏迷,苏醒后认知能力受损,长期记忆模糊,走路需要手杖,持续头痛、疲劳、记忆差,工作生活全面受限,直言自己“活在一个老人的身体里”。最初,她并未立即怀疑佩谢。她讲究证据,尊重无罪推定。然而,随着案情扩大、受害者名单增长、文件浮现,她的立场也彻底改变:
“我读完了案件卷宗,就明白了为什么调查指向他。”
如今,她辞了工作,并联络了几十位其他家属,创立了受害者协会。她是整个案件最重要的民间推动者。
这次庭审,她也会出席。
说起这次庭审,将有30名受害人案例,150位原告代表,50多位律师,以及超过3万页调查档案。
审判将持续3个月,时间跨度巨大,每天都是被害者及家属的回忆、医嘱、手术记录、药品流转表等细节交错而来。
而佩谢在庭审前公开接受媒体采访,用冷静的逻辑条分缕析回应所有指控:
? “没有证狙桃下毒”:他承认某些案例中存在不明药物,但强调来源无法确认,且检测手段不可靠。
? “统计失真”:他认为所谓的“EIG时间重合”并不意味责任归属。他表示自己只是在问题发生时被召来协助。
? “钾的来源是开放式的”:钾剂在手术室管理宽松,非禁药,清点不严,任何人都可能接触。
? “我没有动机”:对于“报复同事、证明能力”的说法,他嗤之以鼻。认为这是空穴来风、想象力的延伸。
他还特别提到 Sandra Simard 的案例:“她没立刻心脏骤停,而是过了一小时,这跟所谓的‘15克钾中毒’完全对不上。”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没有杀人。我不是那样的人。”
此外,在今天开庭前在被问及即将出席庭审的家属的痛苦时,他的回答是:完全理解,但我对他们的痛苦不负任何责任。
值得一提的是,心理学是本次庭审关键的一环,而几轮精神鉴定给出截然不同的结论:
第一轮评估认定他具有“严重自恋、控制欲、缺乏共情”等人格特征,属于“偏执型+强迫型+潜在攻击倾向”的危险人群。
第二轮评估却否定上述结论,认为佩谢只是抑郁且孤独,没有心理异常,也没有犯罪人格。
精神科名家丹尼尔·扎古里(Daniel Zagury)更指出:“如果他真的做了这些事,必须具备极端人格分裂或儿童期创伤,但我们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迹象。”
这让整起案件更显矛盾与诡异。
如今的佩谢早已被吊销行医资格,离开贝桑松,搬回老家,和父母一起住在自己童年时期的房间。
他不再有收入,婚姻破裂,亲子关系受损,曾一度试图自杀。
他说:“没有多少早晨是我醒来后不想放弃一切的。每天醒来,我都在想:‘今天该靠什么才能撑过去?’”
然而,不管他如何自辨,未来数月,都将接受逐案质询,每个病例都将重新打开。
究竟是医疗事故,还是连环下毒?
2025年的这个秋天,这场旷世审判正在书写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