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权律师亲历709：这不是抓捕而是绑架

“709维权律师大抓捕事件”已过去10年。数百名依法为民众辩护的律师，破天荒成为中共非法逮捕、拘留、酷刑与判刑的对象。当年经历拘捕和审讯的人权律师游飞翥说，这不是一场抓捕，而是从上到下精心策划的绑架。

游飞翥是中国著名维权律师，也是网络红人，早年从西南政法大学研究生毕业。2023年他代理举世关注的胡鑫宇案，因该案涉及中共活摘器官，他觉察到迫在眉睫的人身威胁，同年来美紧急避险。

游飞翥10年前已被抓过一次：2015年7月10日凌晨1点，他被警方撬门拘捕。而他只是那场全国大搜捕中被抓的两三百名维权律师及人权捍卫者之一。

本周二（7月8日）在洛杉矶接受大纪元采访时，他回顾了被抓当晚的惊魂时刻，以及那场引起全世界关注的法治丑闻——“709事件”。

“这不是抓捕，而是绑架”

“我对‘大抓捕’一词有不同的看法。”游飞翥说，抓捕是由国家机器依照法律程序对某人执行逮捕，而“709事件”没有遵从任何法定程序：“它们抓我的时候没有出具手续，又是便衣，也没有保障我会见的权利，没有告知我的一些权利。”

所幸，游飞翥被抓两天后就获得释放，很多律师则没有那么幸运。“他们没有获得自己请律师的权利，家属看不到，律师也见不到，与外界基本上隔绝。”他说，“这种情况下，这就不应该称为抓捕了，应该叫做‘绑架’。”

“你想，一帮子人冲到你家，又不给手续，又没有证件，就把你人抓走了。这实际上就是绑架。”作为执业多年的资深律师，游飞翥，通中国法律，对于中共警方明显违反法律的行为，他看得非常清楚。

回忆那个夜晚，游飞翥说，他9日白天已听说中共在到处抓维权律师。他看到消息：和他相识、一起做辩护的律师一个个被抓走了。一位律师打来电话关切他的安全。两人都知道，在中国被抓之后，当事人根本无法保障自己的权利，很很难见到自己的律师。为防止万一，两人互相约定：万一被抓，另一人将为对方做委托律师。

当晚睡觉前，游飞翥以为会一夜无事。没想到到了1点，他被电话吵醒。重庆市司法局律师管理处一位负责人打电话说有急事、让他去司法局。游飞翥想：这么晚怎么可能找我有事？

“我就没理他，说‘有事明天谈，今天太晚了，你也要休息’。”他回忆说。

过了二三十分钟，有人敲门。游飞翥已有警觉，就隔门问外面什么事，对方自称楼下邻居，说游飞翥家漏水，漏到了他家，他要进来看看。游飞翥去厕所查看，发现一切完好，就隔着门回复说“我家没漏水，你家水不是从我家来的”，就没有开门。

紧接着，外面的人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开锁的，强行开门，两道门已打开了一扇；在弄第二道门时，声音很大。“我知道是来抓我的，就在朋友圈发了两条微信通知朋友。”

当晚，全国各地很多维权律师都没睡觉，都在相互关注。一位同行听到风声来探望他，一到楼下就被司法局的那位领导认出来，当场被抓。他事后告诉游飞翥：他家楼下多个地方三三两两的有很多闲人。邻居后来也说，警方告诉他们在执行任务，在抓一个杀人犯。

一时打不开门，门外那些便衣开始对游飞翥大吼大叫。游飞翥怕家里老人孩子受到惊吓，就主动开门。外面一下子闯进来几十人，外面走廊上、楼下电梯里到处是人。

他被带到了重庆江北区观音桥步行街商圈派出所的审讯室。

大张声势抓捕 只为制造恐怖

游飞翥一直保持克制，同时质问对方：“你们跟我打个电话，或者给我发个传唤书，我是懂法律的，就会到你们指定的地点向你们报到、接受传唤；或者你们白天把我带走也行。为什么深更半夜几十个人带着枪蜂拥而至，我家里老人孩子都受到惊吓，你们为什么这样做呢？”

带队的重庆市国保队长毫不隐瞒来意：“你最近一段时间表现很猖狂，你很不服气。我们这样做就是来恐吓你；如果不吓到你的家人，你不会害怕。”

从7月10日直到12日，国保警察轮班昼夜审问，不准游飞翥睡觉。他困到不行，但一打盹，就被猛拍桌子震醒。警察称维权律师相互“拉帮结伙”，翻来覆去问几个问题：你跟谁串连了？受谁指挥？接收资金没有？为什么要去帮助那些人（弱势群体）维权？

“我说：‘我是一名律师，我难道只给富人服务吗？只给当官的服务吗？’”游飞翥说。

事后，他了解到其他同行的遭遇。北京周世锋律所的几名律师被抓后，接受审讯前被强喂药丸，吃完后精神上受到影响。被折磨得最厉害的是湖南的谢阳律师：他被强迫坐在叠得高高的塑料凳子上，连坐三天、五天、十天，直到臀部肌肉溃烂、腿上肌肉也开始溃烂。

“这比打你还难受！打了只是瞬间的疼痛嘛。”游飞翥说，坐久了，人就可能瘫痪，“它不准你下来，下来就打你，这种酷刑都能让你疯掉”。处理谢阳案件的是河南警方，案件延期了大约十次，还被法院拖着。

“我没有违法”

说到709事件的导火索，游飞翥认为与黑龙江庆安县访民徐纯合在火车站被警方枪杀事件有关，该起事件引发全国律师界关注声援，让中共很被动。

因庆安事件，大批维权律师遭到非法抓捕，进一步引起公愤。各地正义人士纷纷赶赴庆安，要求释放被捕律师。“这让它们（当局）感到极为恐慌，觉得要杀一杀这帮律师的锐气。”他判断，709事件是从上到下统一指挥行动，因为当晚的抓捕遍及全国二十多个省。

回顾自己当时代理的案件，游飞翥说：“我没有违法，也没有去图名图利；我只是去帮人辩护维权、为当事人争取权利，而且也是依照中共定的法律进行的……法律并没有说哪个案件敏感还是不敏感，也没有说哪些人可以去帮他辩护、哪些人不可以。”

他被审讯三天两夜后，当局没抓到把柄，将他放回了家。

从全国来看，当晚被绑架的律师有很多被判刑，有的人只因一句话就获刑。广西律师陈家鸿在一个群里说了一句，要推翻共产党，被判刑三年。许志永、丁家喜等被判刑十几年。

709是中共的国家恐怖主义

游飞翥表示，709事件之前，他对中国法律的认识还没有那么深刻；这件事之后，“我认识到，中国的法律就是它们（中共当权者）手上随意打扮的小泵娘，漂亮一点丑一点，都是任它们打扮的；律师是它们拿来作为点缀的”。

他说，相对于普通人，律师们尤其是维权律师，通常精通法律，很有经验和正义感，也懂得利用网络传播真相，“这是它们非常恐惧和忌惮的”。

游飞翥还提到709事件的另一背景：当时中共党魁想修宪，为取消任期制铺路，但惧怕律师们在网上掀起反对声浪。事件发生前，他经常被“打招呼”：不要对任期制、对修宪发表任何意见。

反思709事件，游飞翥说，这场对中国维权律师的大清洗是为了制造恐怖气氛，实际上是中共的“国家恐怖主义”。事后可以看到，国内的公民社会及公民运动都被严加限制、饱受摧残，但也让一些人惊醒。

让他欣慰的是，事件中被绑架的律师没有一人屈服，“还有比我勇敢的人在继续抗争；在一些个案上，维权律师还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我感到每一年都应该纪念这一事件，中国人权律师团体把7月9日视为一个‘节日’，当然这是中共不愿看到的，甚至一提709，它们就害怕。”游飞翥说，“709就像‘八九六四’一样，已成为中共的一块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