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北约海牙峰会五大要点

北约组织（NATO）海牙峰会闭幕，盟国承诺将国防与安全支出提高至国内生产总值（GDP）的5%。美国总统川普（Donald Trump；川普）形容这是美国的“重大胜利”，也是西方文明的一大胜利。

这是荷兰前首相吕特就任北约秘书长后，首次接待32个成员国的政府首脑，而地点选择了在吕特的“主场”。

在一连串针对俄罗斯日益逼近的威胁，以及将防务开支提升至冷战以来未见水准的重大决策出炉过程中，会场也出现了一些出人意料的轻松时刻。

BBC记者劳拉?戈齐（Laura Gozzi）与保罗?科比（Paul Kirby）梳理了这场为期两天的旋风式大会所的主要内容。

北约成员大幅提高防卫开支至GDP 5%

本次峰会的主要成果，是北约盟国承诺在10年内将国防支出提升至占国内生产总值（GDP）5%的目标。这一数字远高于目前的2%指引，而目前北约32个成员国中，仍有八国未达标。

5%目标中的3.5%须完全透过核心国防支出来实现，包括军队与武器等项目，其余1.5%则可用于“与国防相关的支出”。

这一概念定义相当广泛，涵盖了即使仅与国防略有关联的支出，只要其用途包括“保护关键基础设施、防卫网络、确保民防、推动创新，以及强化国防工业基础”，皆可纳入计算。

对许多目前国防支出仍徘徊在2%左右的成员国而言，要达成3.5%的核心支出目标仍是一项艰巨挑战。

各国需每年提交达成5%目标的计划，并须遵循“可信且循序渐进的路径”。北约将于2029年进行审查。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自北约成立以来，第五条款（Article 5）——即集体防卫原则——一直是该组织的核心理念，意即对任何一个成员国的攻击，将被视为对所有成员国的攻击。

然而，川普在前往峰会途中表示，这项共同安全保障“有多种定义”。此言一出，令人想起他去年竞选期间的言论——当时他表示，若某国未履行财务义务，“我不会保护你，甚至会鼓励（莫斯科）为所欲为”。

此次峰会达成的协议似乎消除了外界对川普立场的疑虑，因为文件重申了“我们对集体防卫的坚定承诺”。他在会后对记者表示：“我支持第五条，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这番保证对那些被视为正面临着最大威胁的成员国而言，无疑是一剂强心针——毕竟他们本就履行了财务义务。而川普此次也带着一项成果返回华盛顿：其他成员国已同意提高各自的国防支出。

乌克兰仍非北约成员，但总统泽连斯基（右二）得以透过出席海牙峰会，一次过与多位北约成员国首脑会晤。

川普与俄乌战争

俄罗斯议题一向棘手。多数北约成员国——尤其是与俄罗斯接壤或邻近的国家——普遍认为莫斯科在不久的将来可能对其构成直接威胁。北约秘书长吕特（Mark Rutte）本人就曾表示，俄罗斯可能在五年内对北约动用武力。

去年的峰会闭幕声明曾多次明确提及莫斯科发动的“残酷侵略战争”。

然而，川普对莫斯科的态度一向较为温和，并不愿将其视为敌对方。因此，他不太可能批准一份将俄罗斯明确定性为乌克兰血腥战争元凶的声明——这场战争至今已持续三年多。

因此，尽管本次声明提及“俄罗斯对欧洲—大西洋安全构成的长期威胁”，并重申对乌克兰提供持久支持的必要性，但并未对俄罗斯作出具体谴责。

川普指责西班牙“搭便车”

自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今年2月在白宫遭遇不顺后，欧洲领袖们便格外谨慎，力求避免与川普接触时“出师不利”。

西班牙社会党籍首相桑切斯（Pedro Sánchez）在国内正深陷政治丑闻之中，带着沉重包袱前往海牙，早已预料此行不会轻松。

西班牙国防支出在北约排名中垫底，仅相当于GDP的1.24%。他在峰会上坚称2.1%已“绰绰有余”，并在签署峰会声明后对记者表示，西班牙认为这一数字“足够、现实，且与我们的社会模式与福利国度相容”。

西班牙首相桑切斯（照片最右方）在北约“全家福”中显得形单影只。

在北约“全家福”合照中，桑切斯显得格外疏离，选择站在边缘，远离其他北约领袖。有评论指出，他似乎刻意回避与川普接触。

但桑切斯早已引起了川普注意，且后者并未打算轻易放过他。

川普说：“这太糟糕了，他们的做法令人无法接受。”他指责马德里“搭个便车”，并说：“我们正在与西班牙谈判贸易协议，但我们会让他们付出双倍代价。”

然而，由于西班牙是欧盟成员国，川普要单方面对其施压并不容易。但桑切斯此行回国时，不仅要面对国内政局动荡，在北约内部也显得孤立无援。

吕特与他的“爸爸情结”

北约秘书长赞扬“爸爸”川普处理以伊军事冲突的手腕。

对于这场峰会可能出现的种种风险，恐怕没有谁比吕特更清楚。他与川普之间一段出人意料的互动更是成为外界关注焦点——他竟在公开场合中以“爸爸”（daddy）一词来形容川普。

早在峰会前，吕特便曾私讯川普，赞扬其对伊朗采取“果断行动”，并称“数十年来没有哪位美国总统能做到这一点”。川普随后将这段话张贴在其社交平台上，而吕特则否认对此感到尴尬。

然而，在星期三与川普同框亮相时，川普将以色列与伊朗之间的战争比喻为“两个在校园里打架的小孩”，吕特接话说：“这时候，爸爸有时就得说重话，让他们停下来。”

当被问及是否对川普过于奉承时，吕特回应说：“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他值得所有的赞誉。”

川普则显得颇为得意，身旁的国务卿马可·卢比奥（Marco Rubio；又译卢比欧、鲁比奥）与国防部长皮特·赫格塞斯（Pete Hegseth）也露出会心微笑。他笑着说：“我觉得他喜欢我。如果不是??我会回来狠狠修理他。他曾深情地说：‘爸爸，你是我的爸爸。’”

北约联合宣言淡化中俄威胁 重申集体防御承诺

今年的北约峰会，川普被视为主角，盟国接受了美方要求，提高防卫支出到GDP的5%。会后的《海牙宣言》，成员国重申对集体防御条款的承诺，先前对此立场模糊的川普也表态支持，让欧洲国家稍微松一口气。

荷兰海牙北约（NATO）峰会周三（6月25日）落幕，成员国依循美国总统川普的期望，同意在2035年前，把国防支出从国民生产毛额（GDP）的2%提高至5%。美联社称北约很大程度上“屈服于川普的意志”、“迎合他的世界观”；路透社指这场峰会是专为川普“量身打造”；《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媒体更称之为“川普的胜利”。

过去多年来，川普曾多次指责欧洲国家对防卫投入不够、占美国便宜；如今北约增加防卫支出，川普表示相当满意，形容这是“欧洲和西方文明的重大胜利”。

根据北约最终通过的提升防务方案，3.5%的GDP要花在军队、武器装备等硬件防卫，1.5%投资网络安全、保护海底管线等更广泛的防务基础建设。

不过，并非所有成员国都完全支持，例如波兰和斯洛伐克；西班牙则拒绝遵照北约各国协议，只愿意把国防支出提高到2.1%。对此，川普批评西班牙为“唯一不付钱的国家”，威胁要透过贸易手段惩罚。目前美国正跟欧盟谈贸易协议，美方称考虑让西班牙支付比其他欧盟国家更高的关税。

这场峰会是川普自2017年的布鲁塞尔峰会之后，第一次重返北约领袖会议。跟川普第一次任内相比，今年的北约峰会氛围融洽许多：川普获荷兰国王夫妇接待，并受邀在荷兰王宫住了一晚。

北约秘书长吕特（Mark Rutte）还将川普比喻为“爸爸”：此前川普飙粗口痛斥以色列跟伊朗；吕特则替他缓颊，把以伊战事形妊酞“校园斗殴”，而川普身为“爸爸”，“有时候必须用词强硬”。

美国继续支持北约集体防御？

峰会后，成员国通过《海牙宣言》，五点宣言之中第一点便强调对《华盛顿公约》第五条款，即北约集体防御原则的“承诺坚定不移”，“攻击一个成员国，就是攻击全体。”

启程前往海牙时，川普曾在空军一号专机上被问及是否依然支持北约集体防御，当时他回应“取决于如何定义”，被认为态度模糊暧昧，引起欧洲国家不安。然而，抵达峰会后，川普的说法有所改变，自称想法“不太一样”了。

25日的记者会上，川普再次被媒体要求厘清对第五条款的立场，他说：“我支持它，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这里；如果我不支持，我就不会来。”他安抚北约盟国，称美国始终与他们站在一起。

“他们（北约各国）想保护自己的国家，也需要美国。”川普说：“那些人爱他们的国家，这不是敲竹杠。我们是来帮他们保护自己的国家的。”

北约秘书长吕特则说：“不用再担心……美国全心投入于北约。”

华府智库“德国马歇尔基金会”的北约问题专家贝尔基娜（Kristine Berzina）向DW指出，在其他盟国遇袭时，北约成员国可以自行决定提供何种程度的支持，但至今为止，第五条款唯一一次动用的状况是2001年美国遭受的911恐怖攻击，“美国是第五条款的受益者，这是川普总统应该记得的。”

欧洲外交关系协会（ECFR）政策研究员罗斯（Rafael Loss）告诉DW，今年稍晚可以预期美国会跟盟友商讨全球的防御安排，例如减少美军在欧洲的部署，让欧洲填补空白；好消息是，美国没有突然就直接“把一切都扔给欧洲人”。

淡化中俄威胁

不同于过去3年，今年《海牙宣言》并没有提到中国。去年的《华盛顿宣言》内，北约对中国“表明出来的野心和强制的政策”提出忧虑，并关切中国和俄罗斯的战略伙伴关系深化，“企图破坏、重塑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秩序”。

此前，德国网媒“中国平台”（China.Table）已先揭露，今年的联合公报不会纳入中国的挑战。

2022年马德里峰会，北约的战略概念文件首度纳入中国，称中国不是北约的对手，但中国对北约的“价值观、利益和安全构成挑战”，同时表示北约愿与北京进行建设性的接触。过去3年来，北约点名北京威胁皆引来中国政府严词抗议。“中国平台”分析指，今年峰会淡化中国挑战，可能正中北京下怀。

至于俄罗斯，《海牙宣言》仅一笔带过，称北约“面对重大的安全威胁与挑战，特别是俄罗斯对欧洲与大西洋安全构成的长期威胁，以及恐怖主义的持续威胁”，将团结起来，提高防卫支出。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今年峰会上获得的关注也变得比较低。他原定于6月中旬的七国集团（G7）会议与川普会面，但当时川普因中东事务而提前返美；海牙北约峰会上，两人终于会晤，川普称泽连斯基“非常友善”，提到俄罗斯总统普京的态度则更为强硬。

“普京必须终结这场战争。人们不断死去，规模是长期以来没见过的。”川普称，普京曾提议调解以伊冲突，但他回应：“不用了，你可以帮我处理俄罗斯。”

《金融时报》引述知情者说法指，北约峰会期间，川普对俄乌局势表达了挫败，称其“逐渐失控”。

针对与美乌领袖会谈，泽连斯基表示“很有实质内容”，双方讨论了“所有真正重要的议题”，包含“如何保护人民”以及“如何达到停火与真正的和平”。川普则否认两人谈到停火，但称这场会议“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