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盅蹋险司机能上路 如何吊销其驾照？

在加州，数百名驾驶员在机动车辆管理局（DMV）档案中查不到其“过失杀人”等与致命车祸相关的交通事故记录，一些本应被吊销驾照的司机（包括死亡车祸肇事者）仍持有效驾照；DMV或州政府只孤立地看待交通事故，而非驾驶员的长期行为模式。

扣分制和漏洞

全美各州都依赖“积分系统”来识别并惩罚那些可能危害道路安全的司机。司机违反交通规则会被扣分，当累积到一定分数时，驾驶员可能被吊销驾照。

加州的积分门限很高，以致屡犯鲁莽驾驶的司机可以逃脱惩罚，继续持有驾照。如果驾驶员在一年内被扣4分、两年内被扣6分或三年内被扣8分，可能被吊销驾照6个月。

加州规定，开车时使用手机不见得被扣分；超速罚单通常扣1分；而酒驾、鲁莽驾驶、过失杀人以及肇事逃逸司机，只被扣2分。如果您收到超速罚单，只要参加DMV批准的交通学校课程，即可撤销驾驶记录中的罚单内容。

2017年3月至2022年3月的五年间，特雷弗·库克（Trevor Cook）收到两张闯红灯罚单、两张超速罚单并被认定对两起交通事故负有责任，其中一起事故造成人员受伤。但因事故间隔够久，他未被吊销驾照。

2022年4月14日，在收到上述最后一张超速罚单一个月后，库克以超过100英里时速闯过一个停车（STOP）标志；普拉贾尔·比斯塔（Prajal Bista）正驾驶本田思域轿车以限速经过该十字路口，准备去上晚班。巨大的撞击力几乎将比斯塔的轿车撕成两半。他当时系着安全带，但冲击力大到安全带断裂，比斯塔被撞飞到距离十字路口75英尺（约23米）处死亡。

16天后的4月30日，DMV向库克颁发了目前的驾驶执照；然后不到两周，他又因闯红灯被开了一张罚单。截至2025年初，库克的驾照仍然有效，尽管他已在监狱服刑，无法开车。

约洛县（Yolo）的首席副地方检察官梅琳达·艾洛（Melinda Aiello）表示，她的办公室对库克的新驾照或闯红灯罚单之事一无所知；更严重的是，库克被判过失杀人罪的事实没有反映在其DMV记录中。

驾照仍然有效

据CalMatters今年4月发布的调查报道，在联系了58个县的检察官和查看各地法院记录后，发现自2019年以来，近40%被控犯有车辆过失杀人罪的司机仍持有驾照。其中包括一名曾两次被判犯有车辆过失杀人罪的司机，他分别在2009年车祸中造成一名16岁女孩死亡，在2020年车祸中造成一名25岁女性死亡；然后在2024年，DMV又给他发了驾照。

该报道说：法院记录和驾驶记录显示，加州过于关注人们使用机动车工作和生活的权利，即使有人因车祸死亡，肇事者的驾照也不被吊销，而是“不惜代价”地允许危险驾驶员上路。

在圣克拉拉县（Santa Clara），一名司机驾车造成一位母亲的死亡，他犯有过失杀人罪，但仅一个半月后就获得了驾照。

在克恩县（Kern），肇事司机将一名骑自行车的人撞死，不到一年，持有效驾照的这名司机又驾车撞上缓慢行驶的四辆车，导致弗雷斯诺县（Fresno）一名妇女死亡。

在另一起案件中，一名男子因酒驾致两名妇女死亡，被判处九年监禁。在他被假释后，DMV就恢复了他的驾照。之后，他在吸食冰毒后驾车，在河滨县逆向行驶，撞上另一辆车，导致一名妇女死亡。

“看到一个人在加州犯下如此多的罪行却仍然持有驾照，这令人震惊。”普莱瑟县（Placer）地方检察官摩根·吉尔（Morgan Gire）认为，“没有人真正了解，究竟需要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才会被吊销驾照。”

2024年，加州发生近4,000起致命交通事故，使其成为美国因交通事故死亡人数第二多的州（仅次于德州）；肇事原因包括分心驾驶、酒驾和鲁莽驾车等等。

通过加州各地的法院调查了超过2,600名被告驾驶员的记录──包括碰撞事故、违章记录和驾照状态之后，CalMatters发现自2019年以来约有400名被指控造成致命车祸的驾驶员，再出车祸或者收到罚单，或者两者都有。

发生致命的交通事故固然与驾驶员本身的精神和身体状态等因素有关，但也与加州机动车辆管理局（DMV）缺失事故记录、不作为，以及加州的法规和执法力度脱不了干系。

视为孤立事件

尽管加州法律规定，首次酒驾会被吊销驾照6～10个月、犯有车辆过失杀人重罪者会被吊销三年驾照，但DMV通常在吊销结束后立即将驾照还给驾驶员（DMV有权核定危险司机，不恢复其驾照），并且肇事者的罚单、事故与吊销记录都被清除；即使驾驶员再次惹上麻烦，DMV只将违规行为视为孤立事件。

2009年8月，约书亚·道格蒂（Joshua Daugherty）在河滨县一条高速公路上超速行驶，他驾驶的福特探险者越野车驶向路肩。目击者说，他向左急转，失去控制，撞上路边的土坡，车辆腾空而起，翻了个底朝天，一名坐在后座的16岁女孩死亡。道格蒂被判犯有过失杀人“轻罪”，接受180天监禁和三年缓刑。

2020年7月，道格蒂在猛犸湖（Mammoth Lakes）附近驾车时车辆失控，偏离并横穿车道和迎面而来的SUV相撞，他的25岁女友克里斯塔尔·卡兹马克（Krystal Kazmark）丧生。在法庭记录中，道格蒂说在当天早上吸食了“几口”大麻。

“这太令人难过了，他犯了错却没有吸取教训，又导致另一人丢了性命。”卡兹马克的母亲说，“他竟然还能继续开车，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鉴于之前的过失杀人罪，警方建议以谋杀罪起诉道格蒂，但莫诺县（Mono）地方检察官只提出“轻罪”指控。道格蒂被吊销了驾照，他于2023年1月认罪并被判一年监禁。入狱前，警方发现，他在驾照被吊销的情况下开车。2024年7月，DMV重新给他发了驾照。DMV的官员表示，加州没有“永远吊销驾照”的程序。

违规记录缺漏和不作为

据CalMatters报道，在2019年至2024年间，由于加州法院未向DMV报告数百起过失杀人的定罪案例，肇事驾驶员的记录未出现违规，从而使“道路杀手”持有驾照。

在洛杉矶县，约有1/3的车祸定罪记录未出现在车管局档案中；在圣克拉拉县，约有一半。在该媒体询问后，有32个县的法院向车管局补报了至少275起定罪记录，法院人员称其为人为失误和技术漏洞。

克恩县法院的行政官表示，发现了22项遗漏的定罪记录，“这是我们的失误，我不会粉饰太平”。弗雷斯诺县法院运营主管承认漏报了6起；工作人员又向前追溯到2015年，发现另外17起漏报案件。

2021年12月11日，当时24岁的里卡多·阿吉拉尔（Ricardo Aguilar）和另一青年在洛杉矶街头飙车。下午3点左右，他的道奇车将正在过人行道的21岁南加大计算机科学系学生阿里安·拉赫巴尔（Arian Rahbar）撞飞。受害人家属说，拉赫巴尔想成为一名医学研究员。

阿吉拉尔在车祸发生约1小时后被捕并一直被关押，直到2023年12月，他被判四年监禁。由于事故发生在洛杉矶等城市车祸致死人数激增之际，引发人们对街头飙车的危险性和后果的担忧；阿吉拉尔被判机动车过失杀人“重罪”。

然而，宣判后不久他即获释，因他获得733天县监狱服刑抵扣和732天的良好表现/工作抵扣。同时，直到2025年5月，州驾驶记录中都没有其车祸和交通违规记录，他的驾照仍然有效。

州法规定，对犯有过失杀人重罪的驾驶员，应由DMV吊销驾照三年。但DMV通常回溯自定罪之日起来计算吊照时间，导致驾驶员被吊销驾照的时间远短于三年。事实上，即使法院未定罪，DMV也有权因致命车祸而吊销肇事者驾照，但该机构通常不会行使这项权力。

推动立法改革

2025年5月，詹妮弗·利维（Jennifer Levi）的儿子布劳恩（Braun）在曼哈顿海滩与朋友散步时，被一名多次酒驾并曾被捕的醉酒司机撞死。利维家的房子在今年1月份的洛杉矶帕利塞德（Palisades）大火中被烧毁，失去了布劳恩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和视频。在大火后，他们家刚搬到现在的社区。

加州法律将酒驾致死认定为“非暴力犯罪”，并且酒驾致人重伤的罪刑比致人死亡的刑罚更重。

“我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天现在成了我将毕生努力的事业。”利维在儿子死后一直在联系各级官员和有影响力的人们，包括现任和前任立法者、地方检察官、市议员、游说者和媒体，希望推动“布劳恩法案”，包括让屡次酒驾并致人死亡者更容易被控为谋杀罪；将酒驾致死定为“暴力重罪”；加重对肇事逃逸致死罪的惩罚等。

利维和“反酒驾母亲联盟”（Mothers Against Drunk Driving）组织合作，她说，“除非加州做出改变，否则我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