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降息暴露“内忧外患”

在通胀顽固、就业放缓与宏观环境变化的多重压力下，当地时间10日，美联储宣布年内第三次降息，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下调25个基点至3.5%—3.75%之间。国际媒体纷纷报道称，这一看似常规的决策背后，却折射出罕见的内部分歧、复杂的政治氛围，以及美国经济处在“十字路口”的高度不确定性。

12月10日，纽约证交所内正在播放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的新闻发布会。 （视觉中国）

“不寻常”，内部的分歧达到6年来最高点

自2024年9月以来，联邦基金利率已累计从峰值下降了175个基点。但这一次，陷入困境的美国央行在如何更好地管理美国经济方面似乎存在分歧。此次降息的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表决结果为9票赞成、3票反对——这是6年来最多的反对票，也打破了美联储历来的高度一致惯例。

理事斯蒂芬·米兰主张一次性降息0.5个百分点，而芝加哥(专题)联储主席奥斯坦·古尔斯比与堪萨斯城联储主席杰夫·施密德则坚持不降息。

内部的分裂不仅是技术层面的判断差异，更体现出对美国经济走向的根本分歧。一部分官员认为当前通胀是由美国政府征收的大规模关税推动，属于“暂时性冲击”；另一部分则担心再度放松可能重燃通胀风险，尤其在美联储被批评“疫情后应对通胀太慢”的背景下更为谨慎。美国《华尔街日报》称，这种分歧“不寻常”。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记者会上试图淡化分歧，但也承认：“每个人都认同通胀太高，也认同劳动力市场正在走弱，但不同官员对风险权重和未来预测的判断并不相同。”

英国《卫报》对此评论称，关于降息的分裂性投票凸显了美联储的不确定性，美国经济正承受包括关税、移民(专题)政策打击带来的劳动力变动以及大规模政府削减等重大经济变动。难上加难的是，此次决策缺乏全面的价格和劳动力市场数据，这些数据的收集在美国政府关门期间被中止。

2026年，美联储与白宫裂痕可能加剧

美联储表示，劳动力市场的疲弱程度可能比数据显示的更严重。在周三的新闻发布会上，鲍威尔表示，经济学家们几个月来一直担心就业市场存在一个风险：联邦政府公布的数据可能高估了每月新增就业岗位数量。目前公布的数据显示，自4月份以来，美国经济每月新增就业岗位约4万个，鲍威尔指出，实际数字可能更接近每月减少2万个就业岗位。“劳动力市场存在重大下行风险”。

而通胀压力依然明显。据美联社援引上周发布的一份政府报告，9月份的整体物价和核心物价较上年同期上涨了 2.8%。尽管这一涨幅远低于三年前的通胀峰值，但由于自2020年以来食品、租金及能源等生活成本已大幅上涨，这对许多家庭来说仍然令人痛苦。

尽管鲍威尔指出，“剔除关税影响，通胀已回到2字头低位”，但他补充表示，随着更多公司在明年初调整价格，通胀可能会在明年初上升，因为更多公司将关税成本转嫁给消费者。

央行官员们的新预测显示，明年将对进一步降息持犹豫态度，预计明年仅会降息一次。此举可能会加剧美联储与白宫之间的裂痕。

美国总统川普(专题)当日对美联储的最新决定表达了不满，称其将基准利率下调25个基点的幅度“本可以至少翻倍”。川普第二任期内长期要求美联储大幅降息以刺激经济，并多次公开批评鲍威尔。如今，鲍威尔任期将于明年5月结束，川普可能在数周内决定其继任者。在接受采访时川普甚至明确表示，是否“立即降息”将成为新任主席的考察标准。这意味着未来美联储可能面临更明显的政治压力。市场担心，美联储独立性将遭到进一步侵蚀。

“对美国人意味着什么”？

通过降息，美联储意在降低信贷成本，从而刺激企业扩张和招聘。与此同时，当融资成本降低时，消费者也倾向于增加支出，为整体经济提供额外的提振。不过，美国金融信息网站“Bankrate”表示，对于美国家庭而言，美联储一次降息25个基点并不会显著影响家庭预算。当前美联储的基准利率仍维持在十多年来的高水平。物价飞涨与就业降温正给美国民众带来巨大的财务管理压力。

“这些降息不足以让美国民众的债务真正负担得起。”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自2024年9月以来，许多消费者利率的下降幅度没有联邦基金利率那么大。根据Bankrate的数据，截至上周，信用卡的平均利率比2024年9月中旬的20.78%平均水平下降了约一个百分点。此外，数据显示，美国新车和二手车的平均汽车贷款利率仅下降了约0.5个百分点，而平均新车价格却在持续上涨，在9月份已经首次突破5万美元 。

而就业方面，“美联储无法通过降息来根本改善劳动力市场的结构性问题，”牛津经济研究院首席全球经济学家瑞安·斯威特表示，“利率下调不太可能显著提高招聘速度。当前的就业放缓受多重因素影响，包括过度雇佣、稳健的生产率增长、政策不确定性、兼职人数增加以及移民减少等。货币政策无法解决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