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华关税战，川普还剩什么牌？

川普不仅误判中国的反应，更误判美国金融市场的反应。川普手里还剩下什么牌呢?一是加大对欧盟、日本互征关税的压力，以弥补与中国在贸易问题上没有取得进展的不足。这是日本无论如何都想避开的事态。

中美关税战一度升级到互相征收超过100%惩罚性关税的地步，但5月12日双方在日内瓦达成大幅度降低关税的协议，暂时进入休战状态。普遍的看法是，川普误判了形势，没能预料到中国会反击，还附带解说称这是“民主美国”与“专制中国”的制度存在不对称性所致。这种看法认为，关税战会导致美国的生活必需品从商店消失、物价上涨，美国国民会批判川普;在中国这个共产党专政的国家，即使对美出口被叫停、企业破产，民众也无法发出抗议的声音。

笔者认为有另外一种不对称现象，即民众对政府立场的支持与否存在不对称。

如果关税战对美国经济造成损害，美国国民就会如上所述批判政府。相反，中国国民长期以来被灌输“自19世纪以来，中国遭受列强殖民政策和日本侵略，坚持不懈地对抗外部压力，最终取得了胜利”“对外屈服相当于叛国”的思想根深蒂固。

结果，多数中国人认为，绝不能屈服于川普的威胁，如果屈服，对方就会得寸进尺，他们因此支持政府的对抗政策。所以，中国根本不必利用权力，压制国民的反对呼声。

中国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要坚决对抗，而是表明“打，奉陪到底;谈，大门敞开”。这意味会软硬兼施。这也在日内瓦协议中得到具体体现，尽管对芬太尼原料进口单方面征收20%的关税尚未取消，但双方达成了某种“停火”协议。

中国经济目前严重依赖出口，如果中国对最大出口目的地美国的出口减少，将造成巨大损失;如果中国全面对抗而让川普彻底失去面子，也担忧川普会不顾一切地对华进行报复。

5月12日的日内瓦协议暂时让世界松了一口气，但前景依然不容乐观。90天的宽限期从4月9日开始，距下一个谈判期限7月9日所剩时日不多。更为严峻的是，中国很难做出任何具体的让步，以使川普保住面子。

在2019年第一任期内，川普政府取得中国承诺大幅增加进口的“第一阶段协议”，但中国当前国内需求低迷，很难再做出同样力度的承诺。中国也可以和日本一样，让其企业承诺大幅度扩大对美直接投资，但美国可能会出于安全考虑不接受这一提议。理论上，美中就提高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以减少对华贸易逆差达成协议，也绝非不可能。但是，中国国内认为《广场协议》(1985年)是美国为阻止日本崛起而设置的陷阱，致使日本进入“失去的二十年”的衰退期，且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对汇率做出任何调整，都可能遭到体制内外的强烈抵制，担心重蹈日本的覆辙。

美中谈判即使出现不顺，美国也很难再次挥舞对华加征关税的大棒，这对川普来说，是一个重大不利因素。

川普不仅误判中国的反应，更误判美国金融市场的反应。金融市场看到或许会颠覆自由贸易体制的对等关税政策，尤其是可能会导致中美大规模贸易脱钩的关税战，造成股债汇“三杀”。尤其是美国国债的信用受到质疑，导致美国利率飙升，这种情形始料未及。

川普无法维持对华强硬立场的主要原因，是金融市场的动荡。如果再次挥舞关税大棒，同样的一幕还会发生。

作者认为，川普无法维持对华强硬立场的主要原因，是金融市场的动荡。如果再次挥舞关税大棒，同样的一幕还会发生。 (Getty Images via AFP)

川普手里还剩下什么牌呢?一是加大对欧盟、日本征收关税的压力，以弥补与中国在贸易问题上没有取得进展的不足。这是日本无论如何都想避开的情况。

此外，被戏称为“海湖庄园协议”是另一个令人担忧的危险想法。很多人认为这是《广场协议》的重演，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它的隐蔵目的是让外国政府将外汇储备中持有的短期有息美债，替换为还债负担较低的长期贴现债券。在川普政府内，这一想法得到青睐，提出此案的史蒂芬·米兰(Stephen Miran)已被提拔到内阁级别的职位。

变更外国政府持有的美债种类的交易，如果操作不当，在实际上可能相当于免除美国的巨额外债。不少美国专家以损害美元信誉为由，反对这一做法。如果被单方面强迫进行这一交易，中国也不会坐以待毙，但如果能得到某些回报，或许会加以考虑。届时，交易舞台说不定会转到非经济领域，因为中国有一个决计要实现的重大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