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误食芬太尼致死 家长起诉社媒Snapchat

（英文大纪元记者Janice Hisle撰文／张紫珺编译）虽然这样做会带来痛苦，但是艾米·内维尔（Amy Neville）仍然一遍又一遍地强迫自己，向更多的人讲述她14岁的儿子所经历的不幸遭遇。

“我再次经历这一切……我站出来和人们分享我人生中所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情。”她说道，“这么做是值得的，因为我知道，我们正在挽救生命。”

52岁的内维尔在6月23日接受《大纪元时报》采访时，擦干眼泪，说出了这番话。这一天正是她儿子亚历山大·内维尔（Alexander Neville）在毫不不知情地情况下，服用了芬太尼（fentanyl）而不幸身亡的五周年的日子。她忧心地说道，这是任何家庭都可能遭遇的悲剧。

通过非营利组织亚历山大·内维尔基金会（Alexander Neville Foundation）的平台，这位母亲与其他家长分享了有关她儿子的悲痛的故事。据艾米估计，她本人已经作了几百场线下和线上的演讲；大约有30万人听到过她关于社交媒体上潜伏的危险的警告，而这些危险会导致像亚历山大这样的年轻人不幸死亡。

内维尔还担任一桩具有开创性意义的法律案件的首席原告，该案件有可能会影响美国大型科技公司的运营方式。

她认为，需要做出改变，以防止像亚历山大这样涌向Snapchat和其它在线社交平台的年轻人发生死亡悲剧。

内维尔和她的丈夫是起诉Snapchat的63个芬太尼受害者家庭之一。他们指控Snapchat平台存在缺陷，对公众造成滋扰，并提出该平台应该对其用户服用芬太尼过量致死、中毒和受伤等事件负责。

一位法官指出，Snapchat的母公司Snap Inc.“坚决否认”（vehemently denies）这些指控。

代理这个案件的是总部位于西雅图的社交媒体受害者法律中心（Social Media Victims Law Center），中心创始律师马修·伯格曼（Matthew Bergman）告诉《大纪元时报》，他们代表数十个家庭提出诉讼，这些家庭的孩子“因为在Snapchat上购买受（芬太尼）污染的药物而中毒死亡”。

至本文发稿时为止，Snap尚未回应置评请求。

生活突然发生变故 “像电灯开关一样”

五年前，内维尔一家住在加州欧文市（Irvine）绿树成荫的郊区阿里索维耶荷（Aliso Viejo），这里是该州最安全的社区之一。

内维尔经营着自己的瑜伽中心；她的丈夫亚伦（Aaron）是一名网站开发人员。夫妇俩四十多岁，养育着女儿伊登（Eden）和儿子亚历山大，昵称为亚历克斯（Alex）：伊登是一个喜欢上学的“天才小女孩”，而亚历山大是一个“超级聪明”的男孩。据内维尔说，亚历克斯不喜欢做作业，但是他很喜欢历史、滑板运动和打游戏。

她说，他们是一个“普通”的中产家庭。

这位两个孩子的母亲说，她记得自己当时认为，对于患有哮喘的儿子来说，最大的威胁可能是当时正在传播的呼吸道病毒新冠病毒（COVID-19，即中共病毒）。

然而这只是内维尔称之为“从前”的那段时光。然后在某一天，一切被瞬间改变，就像“电灯开关”被打开一样，她说道。

2020年6月23日早上，内维尔去叫醒亚历克斯，准备带他去看牙医。她敲了敲他卧室的门，却没有回应。

于是她走进房间，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她的儿子斜躺在他最喜欢的红色懒人椅上——看起来像睡着了，只不过他的皮肤变成了青紫色。

很显然，他已经死亡。但是作为母亲，内维尔无法放弃希望。她想，也许她的儿子还能活下来。

内维尔支开了当时12岁的伊登，不让她看到哥哥那样的状况。然后，她叫来了丈夫，丈夫为儿子做心肺复苏，而她则通过手机拨通了911求救电话。

医护人员到达之后继续进行心肺复苏，然后他们把亚历克斯转移到滑轮担架床上，送往医院。在医院，亚历克斯被宣布死亡。

内维尔一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不过很快，一条线索就浮出了水面。

一名调查员告诉内维尔：“发现房间里有一颗药丸。”。她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这颗不明药丸被移交给了联邦缉毒局（Drug Enforcement Administration，简称DEA）。

“就在那时，我们才开始知道芬太尼。”她说道，“对那颗药丸做了芬太尼检测，结果呈阳性。”

关于芬太尼和Snapchat

芬太尼是一种合成阿片类药物，医生可处方用于麻醉或治疗剧烈疼痛。然而，使用芬太尼也可能非常危险，因为它的药效比吗啡（morphine）要强更多，而且极易成瘾。它会干扰呼吸系统，并可能导致意识混乱、恶心和嗜睡等。由于服用芬太尼能产生兴奋感（euphoria），不当使用可能会导致上瘾。

目前，虽然医生仍然可以在严格管控下继续开具芬太尼（属于二级管制物质）处方，但是美国国会最近通过了一项法案，将“芬太尼相关物质”永久归类为一级管制药物，且“目前无公认医疗价值”。涉及这些物质的违法行为将会受到严厉的刑事、民事和行政处罚。

美国总统唐纳德·川普于7月16日签署同意，《制止所有致命芬太尼贩运法案》（Halt All Lethal Trafficking of Fentanyl Act）正式成为法律。

由于芬太尼生产成本低廉，非法毒贩会将其添加到其它物质中。虽然明知芬太尼可能致命，他们还会用芬太尼来代替买家所要求的药物。

即使是铅笔尖大小的剂量也可能致命，这正是美国正在进行的全民宣传项目“一颗药丸就能致命”（One Pill Can Kill）所强调的信息。美国缉毒局四年前启动了该项目，以遏止急剧上升的假冒处方止痛药所导致的死亡人数；缉毒局的特工每年查获数百万颗假冒药丸。据该机构网站称，迄今为止，这个数字已超过4,570万。

伯格曼律师与纽约市布鲁克林区一家专注科技公司案件的戈德堡（C.A. Goldberg）律师事务所合作，提起了对Snapchat诉讼。诉讼书指出，青少年和年轻成年人因服用芬太尼导致死亡的人数，超过了“新冠疫情、车祸，甚至自杀”所造成的死亡人数。

内维尔在她的诉讼中说，社交媒体Snap平台对芬太尼致死的“流行病”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伯格曼指出，“社交媒体平台，尤其是Snapchat……让毒贩得以在相对匿名和相对法律豁免的情况下，大规模地进行致命交易。”

他表示，美国要在国家层面遏制芬太尼危机，不仅需要切断来自外国的毒品渠道，还需要“追究社交媒体公司的责任，因为这些社交媒体是分销芬太尼污染药丸的主要渠道”。

根据美国缉毒局（DEA）的数据，2023年，超过10.7万美国人死于药物过量。其中近70%的死亡与芬太尼等阿片类药物有关。

根据2023年发表在《美国医学会杂志·儿科学》（JAMA Pediatrics）上的数据显示，2013年至2021年间，18岁及以下儿童因服用芬太尼死亡的人数激增了逾30倍。

Snap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埃文·斯皮格尔（Evan Spiegel）在2024年向国会表示，超过1亿美国人使用Snapchat，其中超过2,000万是青少年。

事件追踪

内维尔说，儿子亚历克斯的死“让我们措手不及”，尽管事后看来，他的悲惨结局与这位少年在父亲节那天（也就是他去世前两天）透露的消息相符。

内维尔说，她记得儿子在一次餐桌讨论中坦白：“我得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想试试奥施康定（Oxy）。我是从Snapchat上的一个经销商那里买到的。它对我有种控制力，我不知道为什么。”

亚历克斯指的是奥施康定（OxyContin），一种成瘾性阿片类药物。他承认自己从坊间得到这种药物，已经断断续续服用一周多的时间了。

亚历克斯的父母在第一时间感谢儿子讲出了自己的问题。他们联系了一家治疗中心，打算帮他办手续在那里进行治疗。

第二天，内维尔带儿子去理发。

这将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理发。

内维尔记得，那天她还叮嘱儿子：“今晚请不要再吃药了。”。

儿子保证说，他不会吃。

第二天早上，他死了——很显然是因为他服用了某种他以为是奥施康定的药丸。

内维尔说，当时她从未想过这些药丸里会掺有致命毒品，或者完全就是致命的毒品。

“我们不知道芬太尼。”她说道，“当时没人谈论芬太尼，也没人谈论社交媒体竟然有这么深的危害。”

其实内维尔一直都有“抽查”儿子的社交媒体账号，看看是否有任何性侵犯者或欺凌者的迹象。但是她当时并不知道，青少年和毒贩会用表情符号（emojis）来交换有关毒品的暗号信息。

现在，内维尔把这些资讯发给全国各地的家长们。

Snapchat功能引发争议

在Snapchat社交平台上，用户之间用“快照”（Snap）形式交换短信、视频和照片，这些快照会在一定时间后消失。

Snapchat网站表示，这项“信息消失”功能旨在保护隐私，让人们“畅所欲言，而不会自动永久记录他们说过的所有话”。

据Snapchat称，这是该公司吸引用户的一个重要原因。这项功能也使Snapchat有别于其它平台。Snapchat的标志是一个程式化的的幽灵图案，代表了其消息系统的短暂性。

批评人士称，这种“消失”功能让毒贩和其它犯罪分子可以大肆宣传违禁药品，同时又可以逃避执法。

“这就像你把毒品广告放在时代广场的广告牌上……但是证据却消失了。”伯格曼说道。

Snapchat公司的网站上写道：“我们与执法部门和政府机构合作，以提升平台的安全性。”

该公司还提醒用户，“执法部门可能会通过适当的法律程序检索某些信息。”

批评人士称，Snapchat社交平台还存在其它一些令人担忧的功能。

伯格曼指出，Snapchat经常性地为“掠夺性的毒贩与那些并不想购买毒品的脆弱的青少年”建立联系。

Snapchat公司则在法庭文件中反驳称，公司致力于侦查和拦截贩毒分子，并对举报的非法活动迅速做出反应。

2024年，该公司修改了其Snap Map地图功能，以提高安全性。现在，用户的位置默认设置为隐藏——该公司表示，家长可以“查看孩子与哪些朋友分享了位置”。

另一个争论焦点，是社交媒体平台一直被诟病的具有用户成瘾性的特性。

一些最聪明的美国人开发了计算机算法来分析用户的行为和反应。然后，系统会“推送”更多可能让他们着迷的内容。这些平台还设置了某些功能，以延长用户使用平台的时间。用户在平台上停留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看到公司为盈利而推送的广告，从而提升公司的利润。

例如，Snapchat会奖励用户频繁使用平台以获得“Streaks”（连续打卡）的积分。

这就是为什么当父母没收青少年的手机时，有些人承认他们的孩子“真的会在地上嚎啕大哭……因为他们的‘连续打卡记录’会被打断。”伯格曼说道。

负重前行

内维尔现在居住在亚利桑那州图森市（Tucson）附近，负责接听和处理来自焦虑的家长和青少年的电话，为他们提供信息，并帮助他们联系其他可以提供帮助的人。她的工作不仅帮助来电者处理网络毒品贩卖问题，还帮助他们应对其它社交媒体危害。

作为一名倡导者，她对社交媒体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当我开始和孩子们谈论毒品问题，并问他们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了什么时，他们开始和我说起社交媒体的其它危害。”内维尔说道，“就在那时，我意识到，‘这不仅仅是芬太尼类药物的销售问题。’还有欺凌、勒索、剥削……我想，‘事情不一定要这样。我们不一定要默默接受这一切。’”

内维尔透露，她知道自己的工作是在挽救生命，尽管她无法统计她挽救了多少人。

“我每次到学校里去，都会把我的联系方式告诉孩子们。”她说道，“我一直告诉他们，‘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不会问任何问题，除非你正处于危险之中。’那样一来，我们的沟通方式就发生了变化。”

最近，一个女孩打来电话，说她要自杀。内维尔说，对于女孩说要自杀，她学校的校长把这解读为女孩“小题大做”的言辞。

但内维尔说，她相信这位年轻女孩确实处于危险之中，她很可能马上就会自杀。

“她完全可以做得到。”她说道，“她已经把自杀信写好了。她已经准备好付诸行动了……但是她愿意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她帮这位女孩联系了专业人士。

科技巨头被起诉 案件影响深远

伯格曼认为，代理这宗案件是他三十多年从事律师工作以来“最重要的工作”。

他表示，这主要是因为这些案件将对受害者家庭带来深远的影响，同时也因为这些案件正在法律界创造历史。

目前，针对Snap的诉讼涉及来自多个州的63名芬太尼受害家庭，其中包括内维尔一家。

伯格曼表示，在定于8月25日举行的听证会上，可能会选出六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案件来决定案件的走向。

之后可能会有更多家庭加入诉讼。伯格曼表示，目前已有超过160个孩子被芬太尼毒害的家庭向该中心寻求法律代理。受害者年龄在14岁至22岁之间。除两人外，其余受害者均已死亡；两名幸存者也被迫承受芬太尼中毒的长期影响。

“内维尔诉Snapchat”（Neville v. Snapchat）案自2022年以来一直悬而未决，到现在已经扫清了关键的法律障碍。

目前该案正在加利福尼亚州进行审理，因为2020年亚历克斯去世时，内维尔夫妇居住在加州，Snap公司的总部也设在加州。

伯格曼表示，该案涉及一个尚未经过美国最高法院审理的新兴法律领域，因此“任何法院做出的每一项判决都值得关注”。

在法庭上，Snapchat的律师辩称，联邦法律的其中一项条款长期以来一直保护社交媒体公司，免于承担由用户生成的内容所产生的责任。

然而，辩方律师所说的联邦法律条款，即1996年《通信规范法》（the Communications Decency Act）第230条，现在正面临越来越多的法庭挑战。批评人士认为，该条款已经过时，不应适用于社交媒体公司如今的运营方式，因为这些公司使用算法来影响用户与平台的互动。

在内维尔一案中，洛杉矶高等法院法官劳伦斯·里夫（Lawrence Riff）裁定，“Snapchat所谓的属性和功能已经超越了‘内容’的界限。”

法官在2024年1月否决了Snap的驳回起诉动议，几乎驳回了该公司对诉讼请求法律充分性的质疑。在裁决中法官指出，其它法院也做出了类似的裁定。

2024年末，加州上诉法院维持了里夫法官的裁决，允许诉讼继续进行。

因此，原告律师正在从Snap的内部文件和公司员工的宣誓证词中收集信息。

“（目标是）掌握该公司对Snapchat上芬太尼污染药物销售的了解程度，了解公司何时知道此事，以及Snap为何允许这些致命的销售继续进行。”伯格曼在法律中心的网站上写道。

涉事公司为自身行为辩护

Snap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埃文·斯皮格尔是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于2024年初传唤作证的几位大型科技公司领导人之一。

参议员们探讨了人们对不受监管且不负责任的社交媒体公司日益增长的担忧，这些公司任由年轻人接触到性侵犯者、毒贩、网络欺凌以及被美化的危险行为、自杀或暴力的内容。

在提交给参议院委员会的书面证词中，斯皮格尔表示：“我们希望Snapchat平台对每个用户来说都是安全的，我们为未成年人提供额外的保护，以帮助防止不必要的接触，并提供适合其年龄的体验。”

斯皮格尔表示，该平台还提醒用户“芬太尼中毒和假处方药的风险”。

而伯格曼认为，迄今为止公司采取的措施并不足够。

“Snapchat并未在保护儿童方面做出实质性改变。”他说道。

伯格曼感到自己有迫切的义务迫使Snap公司改进其年龄验证、家长控制和危险报告等系统。

“目前的情况真的是生死攸关。”他说道，“青少年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他们不应该为这些错误决定付出生命的代价。”

怀念亚历克斯

关于亚历克斯的美好回忆，至今仍让他的母亲脸上绽放笑容。

亚历克斯出生于2006年5月4日。当被问起那一天的情形时，内维尔笑了。那一天似乎预示着一段坎坷的人生。

“我总是开玩笑说，从我怀上亚历克斯的那一刻起，他就心绪不宁。”内维尔说道。

还在肚子里怀着他的时候，她就经常感到恶心，甚至一度昏厥。

“他出生之后，我再也开不了车了，他也患肠绞痛病四个月。”她说道。“那段日子太难熬了。然后他又出现了夜惊症（指在睡眠中突然惊醒，伴有尖叫或哭喊，感觉极度恐慌或惊惧）……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但我们都挺过来了。我们一直陪伴着他。”

亚历克斯曾是一名幼童军成员，梦想着成为博物馆机构史密森尼学会（the Smithsonian Institution）的管理人员。他的讣告写道，他是一位富有爱心、善于自省的年轻人，“勇敢地战胜了自己的冲动。”

内维尔曾经说过，她和丈夫一直认为，凭借这种性格，亚历克斯就像许多青少年一样—，可能会经历“一个实验阶段”。

事情果然就是这样发生了。

讣告中写道，亚历克斯凡事追求做到最好，因为无法达到自己期望的水平而感到沮丧，“内心开始痛苦，他厌倦了如此努力。”

他开始吸食大麻进行“自我治疗”，后来又服用了假冒的奥施康定，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服下的是足以致命的芬太尼剂量。

儿子去世之后，内维尔努力回忆儿子在一张纸上潦草写下，贴在他卧室墙上的一句励志箴言。

有一天，他们在她丈夫手机的照片中找到了那张纸的照片。那句话里面有这么几个字：“做不自在的工作”（do uncomfortable work）。

如今，内维尔照着儿子的笔迹，把这几个字永久地刻在自己的左前臂上。

内维尔说，这句话已经成为她的“座右铭”，激励着她不断去帮助他人，以此纪念她的儿子。

“孩子不在了的每一天，日子都很难熬，不是吗？”她说道。“但是如果不为此而做些什么，那就更难了。”

原文：Why Parents Are Suing Snapchat Over Fentanyl Deaths刊登于英文《大纪元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