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15分钟,国奖少女决定弃考
2025-07-26 18:25:17 · chineseheadlinenews.com · 来源: 精英说公众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高考回忆。
悠悠现在回想起来,高考前15分钟弃考那一刻,是自己与父母漫长对峙的高潮。这场对峙,争夺的是对“我”的控制权,悠悠不能输。
以下,是她的自述。
弃考那一天
2022年6月7日,那是一个很舒服的日子。温度不冷不热,没有乌云,太阳也不刺眼。
通常坏天气会让我的心情糟糕透顶,但那天我并不觉得糟糕,准确来说,我感觉不到一切。有一块毛玻璃,把我与外界隔开了。我只能隐隐听到开车的父亲和副驾驶的母亲在拌嘴。
他们送我去考场,突然因为琐事吵起来,继而演变成有关我的互相指责。父亲责怪母亲管我太严,母亲则痛恨父亲当甩手掌柜。我坐在后座,一手拿着笔袋,一手拿着准考证。我不生气,只觉得心里是空的。
汽车停在考场敖近的地下停车场,我没有动。
“下车吧。”母亲催促声稍大了一点,她以为我睡着了。
我醒着,只是沉默地坐在后座。
她有点慌了,走过来打开我的车门。有一瞬间,她想发火但又忍住了,转而蹲下来握住我的手,开始温和地劝我、求我。
“没事的。”
“别害怕。”
“我们送你去考场门口。”
她重复说。
父亲也开始催促我:“还来得及,快去。”
他俩越来越急,妈妈握着我的手劲儿越来越大。
爸爸就重复着,“进去吧,进去就行。”
好像只是几步路,似乎只要走进考场的门就一切正常了。
我始终一动不动坐着。妈妈一边轻轻拽我,一边不断地掏手机看时间,她越来越慌张。“快去吧。”爸爸继续说着。
开考15分钟后,禁止入场的铃声响起。
母亲的怒气瞬间全部涌出,啪一声关上我的车门,回到副驾驶坐下,开始咒骂我,包括但不限于我因病辍学、在网上写小说。
而我爸还在说:“去吧,可以去的。”
他甚至不知道禁止入场的规则。直到确认不能进场后,他也开始骂我,一边骂我一边回工作消息。
两人一会怪对方没有管好我,一会儿又想起来最该骂的是我,该骂的事儿贯穿我从小到大,该骂的人也从家里到家外。主旨就一个:弃考实在难以启齿,我大大地丢了他们的脸。
“别人问起来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他们一直在反问。
放弃高考的是我,人生一团乱麻的是我,他们倒没替我问一句,我该怎么办。
等他们终于倒空了脏话词库,想起来我还在车后座。
我爸说:“不考就下车,这个车是用来送考生的。”
我妈再次冲到后座,啪一声打开我的车门,一把将我拉下了车。她太用力,而我也没有反抗。
我不想反抗,因为我理解他们此刻汹涌的情绪。我被拉得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车扬长而去。
我就一直坐在地上,突然有些感慨,任何父母大概都不能接受这样的情况,尤其是我的父母。
做一个好学生
上一个好的小学、初中,直升最好的高中里最好的班级,然后选择生物、化学或者食品等专业,即便是“天坑专业”找不到工作,毕业后他们也能给我安排一个好的岗位。
总结来说,就是复制他们的成功。
他俩都是标准的成功人士,学化工出身,后来都进入了制药行业。妈妈做研发,手握多项专利,父亲转而经商,是一家私企高管,保证我们一家富足的生活。
印象里,妈妈无所不能,她工作很忙,但永远有空跟进我的学习。
高中时,我告诉妈妈想找化学辅导老师加强一下,她可以花一个晚上给我挑选机构和老师,找题目让老师录制讲解视频,最后供我挑。她还会自己找文献、读材料、研究高考,早在高一就预测考点让我练习。
从小到大,我也按着父母的规划努力着。
我初一就获得了初三组别的数理竞赛国奖,后直升上了省重点高中,成了全省唯一入选“教育部英才计划数学学科论坛”的女生。
我不容许自己失误,因为妈妈就是这样要求我。
小学的时候,我找她签字,她瞟了眼九十多分的数学考卷,便站起来回房间躺下,一句话没说。
等我拿着没签字的试卷找到老师,只好尴尬地盯着脚趾。老师也很疑惑:“你这不是考得挺好的嘛?”
妈妈不允许我有任何失误,从小到大,一旦我没有考到第一名,她就会对我冷暴力:故意加班不回家,我和她聊天时也只会回一两个字,扔下我自己回房间。直到我向她道歉,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失利。
这些时候,爸爸总是不在家。相较于妈妈,他在我教育的事上关注甚少,初中时心血来潮给我去开家长会,却连班级都走错。
我努力做一个好女儿,好学生,给自己制定了“18.5小时定律”,除了通勤、吃饭、睡觉,我要保证每天有十八个半小时都扑在学习上。
每天六点起床,在家里背会书,然后坐公交上学,五点左右到家继续学习,晚饭后一直学到将近1点入睡。
2017年12月,我妹妹出生了,吸引了妈妈大部分精力。
我能交流的人变得更少了。那时我虽然有手机,但为了逼自己学习删掉了微信,唯一对外的联系是和闺蜜发短信聊天。
为了省两毛一条的通信费,我常常把想说的话攒在一条发完。有次大半夜我在手机敲下信一样长的牢骚,结果因为文本过长,被自动分成两条短信发送,我只能看着手机苦笑。
我告诉闺蜜,我好想有人抱抱我,可没人来抱我。
差不多也是在那时,我的右手开始脱力、抖动,初三时问题越来越严重,我甚至握不住笔,用胶带把笔和拇指、食指绑在一起,才能勉强写字。
我还开始头疼,一点点声音就能在我脑子里炸开。当楼上练钢琴的邻居弹错了音,我脑袋嗡的一声,一股无名火突然熊熊燃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如此愤怒,我在愤怒什么。
为此,我开始戴工业级的降噪耳机。但再轻的声音,小孩的跑动、隔壁电视的声音,都能轻松穿过楼板狠狠撞我的脑子。
我难以支撑了,唯一的办法是告诉妈妈,父母托关系给我找到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单人间带沙发,角落里还有一台动感单车。
我看遍了神内神外的医生,得到的结论是,我没有任何生理上的问题。最后,一位医生看到那么厚的检查病例,说:“去看看精神科吧。”
我在精神科做了个量表,诊断出病症,开了一堆药。医生建议住院,但家人都觉得一张量表不太可信,认为我歇一歇就会好。
在家的日子,我的确好了些。手不再那么抖,头痛也变得不那么频繁。那一个月,我仍然在学习,每天做好几张卷子。
过段时间就是中考,虽然我已经直升本校高中部,但她说毕业考是初中的结尾,“你不能给自己的任何阶段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
所以,即使我在养病时学习,她从不拦着。唯一的不同是,我越睡越早了。因为我妈妈刷到一个小知识,一个深度睡眠循环是1.5小时。她希望我能保证有效睡眠时间是1.5的倍数,既然我习惯了早起,她能做的就是越来越早地催我上床,让我多睡几个1.5个小时。
她会盯着我钻进被窝,给我关上灯、掩上门。她还不厌其烦告诉我各种养生知识,喝豆浆也会引发头疼等等。这些信息在我脑子里扎根如此之深,以至于我现在也很少喝豆浆、掐着点睡1.5小时的倍数。
后来中考失误了,我全班第一,但全年级排名第二。班主任一遍遍安慰我:“休息了一个月回来考成这样,很好了。”
而我满脑子只有“病假一个月,不是考不到第一的理由。”
到了高中,为了省掉通勤的半小时,我要求爸妈在学校三公里远的地方租了一间酒店式公寓。
早上六七点,爷爷会来骑电动车来公寓,送我去上学。路上我用一分半钟买一个饼、一杯牛奶,在早读时候吃掉。晚上我走路回去,可以用路上的时间刷一道数学大题。
父母雇了一位阿姨照顾我的生活。我一个人回去,一个人吃阿姨做的一桌菜,睡阿姨整理的床铺,一个人学习到凌晨。这里没有任何娱乐或缓解焦虑的东西,有时候我焦虑得睡不着,只好起来继续学习。
高一那年的生日,我回家住几天,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一个月多没见过父母了。一切都那么陌生,妈妈忙着照顾妹妹,我在旁边像个外人。
我一直是个“好学生”,我恨“好学生”三个字。
混乱的大脑
高一刚开始,一切正常。在全市最好的班里,我都能考前几名。高一下学期的期初考,我失误了,因为粗心做错了物理大题,成绩从年级前几落到二三十。
这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我的人生怎么能出现这么大的错误?”我问自己。
我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只记得自己当时近乎崩溃,不吃饭、不出门、不与外界联系,只在手账本里一遍遍写:二次验算。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接下来的一次月考我又失手了。我脑子一团乱,没做出一道需要划辅助线的数学题。
这次,我年级排名在40左右。
成绩出来那天,我只觉得彻底完了,迷迷糊糊坐到楼顶天台,无意识晃着两只脚,想着不如跳下去。幸好对面楼高三的学生看到后报告了老师,老师把我抱了下来。
我回了家,休学了一整年,第二年又回学校再上一遍高一。
为了不打扰我学习,父母把妹妹送到爷爷家照顾。我住回家里,一切又开始正常了,我每次考试都保持在年级前十。
此后赶上了疫情,在家上了一阵网课。回校上课时,学校安排了一次全科考试,用来考验大家疫情期间的学习情况。整场考试,我都紧张得扣手。我的成绩仍是年级前十。但我前所未有地恐慌。
“考得好是运气,考不好是实力。”我写给自己的那句话再次浮现。
我坚持认为,这次成绩好,纯粹是因为同学们在家期间不如我自觉。一旦大家都回学校正常上课,他们都能超过我。
我又开始手抖、头疼,积攒的压力再次爆表。随后是期中考,我做完了数学考卷,突然觉得害怕极了。我怕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怕未知的分数、未知的排名……
我没有交卷,站起来离开考场,一个人闷坐在学校食堂,也没有参加接下来的考试。
老师以为我离校,通知我父母、查监控,最后把回教室收拾书包的我逮住。每个人都在劝我,连我妈妈也开始劝我了。
“宝贝女儿”,她如此称呼我,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次以后,我开始逃学、缺考,慢慢演变成不再去学校。
疫情后我不再住鲍寓,重新回到家里。每天早上,父亲请的司机把我送到学校门口。等司机离开后,我也跟着离开,坐地铁在城市的地底乱转。
我的大脑一直是空的,但每当傍晚,在地铁里看到放学的学生,看到款式接近的校服,我都想哭。原本我也该是其中一员,现在却只能看着他们走在正轨上,一种深深的恐惧就会裹住我。
妈妈知道我经常逃学,但碍于我的精神状态,她一次都没说过。
她每天依旧按点催我上床,高考前一天,她给我写了一封长信,在微信里几屏也没有翻完。
“我亲爱的宝贝”,她在开头这样叫我。
她在信里对我说,她知道我从小学到高中都非常不容易,她说我哪怕只考上一个普通的211,她也满足。并且她知道,我即便发挥得再差,也能至少考上一个普通211。
读着信,我感到她爱我,同时因不断出现的“211”再次崩溃。
第二天,我在迷糊中放弃了高考。
兵荒马乱的一年
高考那天,被妈妈拉下车后,我在地板上坐了很久,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第一场考试快结束,我害怕碰到回家的同学,只好甩着坐麻的腿走回家。家里很安静,妹妹早被送去了爷爷家,妈妈躺在床上,爸爸在阳台抽烟、打工作电话。
每个电话里,对方都关心我的高考状态。我爸跟这个人说考得不错,又跟另一个人说发挥得不太好,绝口不提真相。
有关高考那三天的记忆都很混乱,没人主动和我说话,也不正眼看我,甚至不再要求我去参加剩下的考试。
我体会到绝望,想着自己放弃了高考,未来只好去工厂打螺丝、去门店摇奶茶。既然这样,我得攒钱。
高考第二天,我试着和妈妈要一笔钱,这是我之前发表文章的稿费,打进了她的账户。
这时候,她才第一次和我说话:“去港澳的大学吧。”
她再次像救世主那样,找到了眼前问题的解决办法。其实,我是可以用平时成绩申请的,但母亲说,他们也可以想办法花点钱,把我弄进澳门大学或澳门科技大学。
我统统拒绝了。我们已经无法沟通,父母说的每句话我都反驳,然后他们反驳我的反驳。
高考第三天,父母冷静地要求我离开家。他们怕我的叛逆会影响到妹妹,爷爷正在送妹妹回来,我要在她回来之前离开。同时,妈妈也把那笔六百元的稿费给了我。
我背了包,装了几件衣服,冷静地离开家。
我找到最便宜的自习室,吃住就在那里。不久后趁着父母都不在家,我又回家整理了一箱行李,从此常驻自习室。
自习室一个月只收450元,还提供小面包和水做茶歇。我的行李箱寄存在前台,撒谎说里面是我要看的书。服务员也善良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里并不让人躺下睡觉,半夜累了我就趴在桌上,听着隔壁耳机里漏出来的声音入睡。
洗澡就去公共浴室,比临时简易厕所大不了多少,充满下水道泛上来的味道。辛苦的体力劳动者也使用它,留下一地的沙土和树枝。
这期间我偶尔会回家取点东西,每次都在手机上提前告知父母,但他们不会回复。他们知道我住在哪里,也知道我的大概状态,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全部联系。
为了快速赚钱养活自己,我在淘宝找了店铺,做枪手接代写。一开始代写中学生作文,千字大约20元。我从睁开眼开始写,写到实在撑不住睡过去,只能挣100元。
我还帮一位中学老师代写演讲稿,他没给我任何资料,要我自由发挥。第一版觉得不够贴近他的生活。我改了第二版,他又觉得例子不当。我只好接连改了第三版、第四版。最后他说,还是第一版最好。
我被这几十元的东西反复折磨着,混成了熟手,钱变得好挣了。我可以代写各种运营文、品牌故事、学生作业。
最荒唐的是,我一个高中毕业证也没拿到的人,还帮别人写过保研评定材料、教师评职称的材料、面试的自我介绍。我还代写过短剧,被骗放弃了署名权,只拿到一千元。
我越写越觉得屈辱。正巧那时,闺蜜问我:“高考要报名了,你报不报?”
我意识到,我需要参加高考、读大学,重回正轨,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实现我的价值。
我给爸爸妈妈发了条消息:“我报名高考了。”
他们没有回复。
高考、创业、新人生
这一次,我有了明确目标——我要学戏剧影视文学(以下简称戏文)。
从小到大,阅读和写作,是我唯一学习之外的爱好,也是我擅长的。我一直在网上写文,有一小群读者粉丝。我接连参加了三次新概念作文大赛,三次都获奖。
但父母觉得文科专业“没出息”。在我们省,戏文是一个艺考专业,我没有报培训班,而是在自习室自学。通过兼职代写赚稿费,终于攒下几万元后,我可以全身心学习了。
曾经的学习状态似乎又回来了,我不吃不睡两整天,就背完了历史,然后花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哲学、文学。
期间我回家拿东西,碰上妈妈,她似乎有些心软:“你要不要住回来,要不住到另一套房子里去吧?”
那里离市区很远,我拒绝了。
2023年高考结束的时候,从考场出来,父母再次开车来接我,就像2022年送考那样。那年的兵荒马乱,我们绝口不提,仿佛没发生过。
高考成绩出来,我的分不错,可以上几所985大学的文科专业。
妈妈再次替我决定了,当着我的面,她只刮开了密码卡的前一半,然后把它藏起来,登录报名系统替我填了志愿。
我所在的省份,高考生登录系统查分、填报志愿、查看录取结果,都需要这张动态口令卡,上面的序列号是唯一的、与考生绑定的。
我趁她不在家,利用报名系统的多重验证,还有上线记录,试了最后两位密码。在最后一刻,把她填的志愿改成了现在的学校。
这又是一次严重的忤逆。母亲气坏了,索性不再给我钱。
高考完的暑假,我又全职做了一阵子枪手,再加上往年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攒够了前往北京的学费和生活费。
也许是对“好学生”的彻底反抗,也许是为了让父母看到我的成功,更可能是我心中的傲气,促使我做更大胆的事情。
大二时,即便是全班GPA第一,我也毅然要休学创业。父母当然坚决反对,不愿给我的休学申请签字。我就旷掉所有的课,在学校把我劝退前逼得父母妥协。
我一开始想做戏剧疗愈的工作室,投入了自己全部存款。为了省钱,我和一个陌生女孩合租在北京的一张床上。这是个不挣钱的项目,合作方听到我只是一个休学的本科生,全都嗤之以鼻。
最困窘的时候,我试着给母亲打电话,希望她借给我1000元。听到我的请求,她当即挂了电话。
第一次创业失败告终。第二次创业,也就是去年,我开始做摄影约拍,联系、集结了各个城市的摄影师,做定制约拍的服务。
这次,我终于有了稳定的收入。
此外,我还干过很多事,跟剧组、写剧本、参与大型晚会。最近一次忙得脚不沾地,是在白玉兰电视节当导演助理。
尽管“顺”做不到,我依然想做一个“孝”的女儿。每次出差或旅行,去海南、香港,我都给妈妈带个包或是化妆品。
收到礼物,妈妈会在微信上拍照发给我,一大早问候一句:“醒了么?”
我睡醒后给她打电话,她在忙,挂了我的电话。等到晚饭后,她突然在微信上说:“谢谢大宝。”
我的妈妈不会有更雀跃的表达,但我觉得这样的回应足以说明她很开心。
而我也忙碌又满足。
近期,我打算九月回学校去,完成学业以便让自己站在更高的地方。
其实我也知道中断学业转而创业,确实稍显激进。但创业不仅仅是想证明自己,另一个隐秘原因我很少对朋友们提起,我希望能在北京给妹妹提供一个落脚点。
对于妹妹,父母一比一复刻了对我的培养计划。她正在念我的小学,父母给她设定的短期目标是,考上我的初中和高中。她甚至和我一样,跟同一个老师学小提琴。
当我在妹妹这个年纪,我懵懂而顺从,按母亲意愿,把当科学家作为自己的人生理想。
但我妹妹不一样,她成绩远不如我好,对学习提不起兴趣,却热衷蛋糕和烘焙,人生理想是开一家面包店。
妈妈以耽误学习为由不让她在家烤面包,她还不懂反抗。我希望有一天,她想要抗争的时候,我会有足够的能力支持她。
我不希望她再经历我的痛苦时刻。
高中逃课缺考的那段日子里,某个夜晚,我的痛苦终于积满了,我偷偷吃下了很多安眠药。
醒来时,我已经在医院急诊的急救室里。爸爸妈妈也许去缴费了,我身边没人,便自己晕乎乎起来,光着脚往外走。
我高度近视,又没戴眼镜,只好朦胧地望向空中,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遍遍地问: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的未来会是怎么样,人生最不如意的面貌是什么样的?
我回答不出,大脑开始跑马灯,随后又沉醉在一个遥远的回忆:那时候我非常小,妹妹没出生,爸爸也还没有常年在外工作。他和妈妈一起带我在楼下小鲍园玩,给我买了一个气球。
我抓不住线,气球飞了。妈妈没有生气,笑着给我新买了一个。
气球又飞了,妈妈没有生气,又新买了一个递给我。我紧紧抓住气球的线。
我醒过来,是洗过胃以后,爸妈正要带我回家。
妈妈紧紧抓着我的袖子,就像我抓着气球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