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希俄斯岛遭野火肆虐，这种由极端气候引发的灾害正在全球迅速出现，打击世界各地的实体资产价值，也使保险业承受莫大压力。专家担心，下一波金融危机已开始蓄势待发。欧新社

2008年9月15日，雷曼兄弟倒闭掀起全球金融海啸，银行挤兑、金融资产崩跌、企业倒闭潮狂涌、百业萧条，大型经济体坠入“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衰退深渊，至今令人馀悸犹存。但现在，专家警告，一场金融危机已悄悄展开，这回问题可能出在保险业。

英国金融时报（FT）报道，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肇因于美国房地产泡沫破裂，被视为安全的美国抵押担保证券（MBS）卖到世界各地，包括高风险的次级房贷。随著房贷违约连环爆，房屋法拍案件激增，这些证券的价值崩跌，导致投资人血本无归，引发金融市场恐慌。政府被迫出手纾困，并展开大规模金融改革，才让千疮百孔的金融业慢慢复元。

今天，大型银行资本更充足，金融市场监管和投资人保护都已改善。但警讯仍不断闪现，这回不是因为高风险放款行为，而是因为世界各地气候相关灾难层出不穷，将对全球保险业者和其他重要金融机构形成压力。

去年12月，当时仍由民主党议员担任主席的美国联邦参议院预算委员会发布报告说：“房地产价值终会下跌，一如2008年的情况，导致家庭财富暴跌。美国经济可能遭遇一波系统性震撼，衝击可能近似于2008年那波金融危机，甚至更严重。”

极端气候事件剧增 保险业饱受压力

今年已陆续闪现警讯。1月时，金融稳定委员会（FSB）警告，在天灾频仍的地区，保险费已上扬，“气候震撼”可能引发影响层面更广的市场动盪；2月初，联准会（Fed）主席鲍威尔警告，一些银行和保险公司正撤离气候风险高的地区；“股神”巴菲特随后在波克夏股东信上提到，地产保费已随强烈飓风灾难大增而上涨，“有朝一日，真正吓人的保险损失发生，任一天都有此可能”。

不久后，欧洲遭遇史上最炎热的3月，德国保险巨人安联（Allianz）董事沙林格警告，全球气温将迅速接近保险公司再也经营不下去的水准，形成“一种系统性风险，危及金融业的基础”。他警告，如果没人愿意承保，其他金融服务也将付诸厥如，后果便是：沿海、乾旱和野火风险高的地区，整体经济将被金融业视为一文不值，“市场将快速、狠狠地重新评价”。

随著撤离美国的保险公司家数暴增，而且出走潮不只局限于天灾频仍的加州，还扩及全国，各地屋主面临保险费飙涨的情况，不然就是因为野火、风暴和飓风吓得保险商不再承保。而政府提供的计划通常保费既贵、承保范围又小。

这种情况将引发骨牌效应：申办房价需要投保，但随著产物保险承保范围缩小，银行放贷意愿随之降低，有些放款机构甚至乾脆撤离气候风险高的房贷市场，美国一些业者已传出重大损失。不只美国保险商受衝击，从澳洲南部到意大利北部，外国保险公司、银行和房地产市场，承受的气候相关衝击日益严重。

房市泡沫引发金融海啸vs.气候风险酿成金融危机

在这种情况下，抵押房贷违约率已开始升高，房屋法拍和信用卡违约案例随之上扬。但有别于2008年金融海啸的是，这一回出状况的不是金融业本身，而是实体资产。

加州保险局前局长琼斯警告：“久而久之，你会看到更多保险公司无力偿债，更多保费调涨，愿意承保的公司减少，更高的房贷违约，以及资产价格下跌和信用紧俏；这种情况并非单一或多项灾难事件引发，导致全国一堆金融机构同时倒闭，儘管那种风险也有一些。”

另一不同点是，气候引发的金融危机，即使缓缓发生，威胁性仍可能比过往金融风暴更严重。这是因为，以往的金融危机是因为财务问题所致，通常事后会复甦；但全球暖化造成的气候风险与景气循环无关，而且恐怕只会愈来愈糟。宾州大学华顿商学院教授齐斯预言，触发下一波金融危机的，“若是常态性的震撼，即使事态未必重大，也能对房价和其他资产价值造成长期、严重的影响”。

过渡风险vs.实体风险

以往提到全球暖化相关风险，大致可分为“过渡风险”（transition risk）和“实体风险”（physical risk）两大类。过渡风险泛指转型至低碳经济过程中，因政府政策或技术变化而产生的风险，例如煤炭公司或内燃机制造商的运势，可能因政府政策奖励太阳能板或电动车，而受影响；实体风险则是自然灾害和极端气候事件对实体建物造成毁损的风险。

专家原以为，过渡风险是近忧，实体风险是远虑。但近年来，实体气候威胁变得愈来愈明显，已使情况改观。去年4月，暴雨瘫痪迪拜，并迫使中国大陆数千人撤离至安全地区；数月后，强烈台风摩羯侵袭东南亚；随后佛州遭遇强烈飓风连番来袭，西班牙瓦伦西亚洪水氾滥成灾；然后是洛杉矶地区野火酿成巨灾。今年3月，韩国遭遇史上最严重的森林大火肆虐，日本同月发生数十年最剧烈的森林野火灾害；然后加拿大野火、澳洲洪灾接踵而至；本月极端热浪席捲北美和欧、亚。

这些事件都尚未导致系统性的金融动盪，但随著这些极端气候事件愈演愈烈的速度超出预料，专家开始警告“实体风险”有触发金融危机之虞。

财金教授柏顿说：“我总是认为，对金融体系而言，过渡风险比较大，因为突然转变会导致巨大财务损失。但在目睹洛杉矶野火和其他意外发生的重大灾难后，我认为，我们已经进入实体风险可能威胁金融体系的领域。”

前英国金融服务监管局（FSA）主席特纳表示，他现在认为，实体气候风险有可能触发重大金融危机。他说：“极端事件的严重性以我们先前无法理解的速度急遽升高，衝击到一个市场辨模与不动产同样大的资产类别，可能导致放款机构暴露于房地产因无人承保而跌价的风险。假如要我在世界各地找寻什么可能酿成金融危机，我想这会是主要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