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阴阳的“走无常”

阳世间存在生人穿越至阴间的事迹。（图片来源：Adobe Stock）

“走无常”是一种超自然现象，就是冥府利用活人的生魂来为冥间做事，他们的元神可以在阴阳两界自由出入，也有人称作“活无常”。为什么冥府要用活人的生魂来做事呢？

据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生魂的一个最大特点是阳气比较旺，不太怕活人的阳气，因此冥府往往在阳间都要安排一些活人做“冥差”，也就是“走无常”，为的就是他们的生魂可以靠近将死的人，不怕将死者身边诸多眷属所发出的阳气，待生魂将死者魂魄领出家门后，再由鬼差将之押往冥府。在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与祝枝山的《语怪四编》中有几则“走无常”的故事，他们穿越阴阳，怎么看人生福祸的根源到底为何呢？

信佛到底有没有好处？

纪昀的老家乡里中有一张老婆子，她曾是个走无常。以前她到阴曹地府时，曾问冥吏说：“信佛到底有没有好处？”冥吏回答说：“佛劝人为善，行善的人自然会感召福报。所以福报应该说是自己修来的，并不是求得佛赐给的。如果供养佛是为了求佛赐福，那么你想想：世间清廉的官吏尚且不受贿赂，难道佛会接受贿赂吗？”张老婆子又问：“一个人若是造了恶业，忏悔有用吗？”冥吏说：“忏悔必须真心悔过自新，并且勇猛精进，修善积德，努力弥补以前的过错。现在人对佛的忏悔只是像犯罪的人自首以求免罪，这又怎能得到益处呢？”纪昀觉得，这些话不是一个巫婆所能编得出来的，似乎是有人给她指点过的。（《卷十 如是我闻四》）

公正与否 幽冥与阳世同理

雍正乙卯年七月的一个晚上，有一个人停船于静海之南。天上月光朦胧，他在岸边散步，见到两人坐在柳树下对谈。出于好奇，他走了过去，那两人欣然邀请他同坐。仔细听他们的谈话，发现内容全是关于幽冥世界的事情，让他心生疑虑，以为遇见了鬼，心中疑惧怕不已，想要逃走。那两人却止住他说：“君不必惊讶，我们并非鬼。一位是走无常的使者，另一位则是能够看见鬼的人。”这人问道：“你为什么能够看见鬼？”能见鬼者回答：“我生来如此，不知其所以然。”这人又问另一个：“那你为什么会成为走无常的使者？”走无常者回答：“在梦中忽然被召去做这个工作，我也不知道原因。”

他们一直聊到半夜，话题多围绕着因果报应之事。于是，这人问道：“冥司断狱时是依据儒家的道理，还是佛家的道理？”能见鬼者回答：“我能见鬼，但无法与鬼对话，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走无常者则说：“君不必纠结于此，只需问问自己的心。问心无愧，便是阴律所谓的善；问心有愧，便是阴律所谓的恶。公正与否，幽冥与阳世同理，又何必分是儒是佛呢？”

祝枝山《重书走无常》

祝允明（1461-1527），字希哲，号枝山，明代文学家、书法家，时与徐祯卿、唐寅、文征明并称为“吴中四才子。他擅长诗文和书法，特别是其狂草颇受世人赞誉，流传有“唐伯虎的画，祝枝山的字”之说。上海古籍出版社于 2016 年出版的《祝允明集》中收录了《语怪四编》一卷，其中《重书走无常》这一篇文章记录了一个完整的走无常事件。

故事发生在四川丰都，有一人名叫尤和，来自江西，中了进士后到此地来做县令。按照当地的习俗，新上任的官员都要到丰都观去参拜，而尤和却认为这都是迷信，他只是简单视察了一下并不参拜，甚至还派人要拆除这座道观。次日，他正在处理公务，门前仆从忽然倒下来靠在他的鞋上，他以为仆从已经死了，命人将其搬走，谁知手下却告诉他说这是走无常，放着不管会活过来，但如果搬动他的话反而就没命了。尤和大怒，斥责手下的人搞封建迷信，再乱说的话要惩罚他们。手下的人却劝他姑且先放着，等他醒来问他发生了什么自然就能搞明白了，随意搬动恐伤及性命，尤和又找来倒地之人的父母，竟也恳求尤和不要搬动，考虑到性命攸关，尤和就同意等他自己醒来了。原来在当地，走无常对百姓来说早就习以为常，冥府鬼差不够就借用活人灵魂，办事之时人会扑倒在地像死了一样，但是事情办完了就会醒来。两天之后那人醒过来了，而且果然答复说是在走无常，尤和进一步询问具体情况，竟然抓捕的灵魂是自己的弟弟尤睦，能说出自己家里的样子，而且还知道家中养了一条狗，尤和派人回家确认情况，果然如此。尤和很是伤心，于是一改之前的作风，命人修缮丰都观，并且立石碑把此事记录下来。

以上走无常的故事，将人生祸福的根源简单明白道出来，能够穿越阴阳之人，或许也是一种使命，除了自己可以看破人生之迷，更可能是来自高层生命借由他们对人的点化，积德行善，方可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