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税影响新年：90%圣诞树来自一个国家

12月的一个工作日，马克·拉蒂诺和几名工人正忙着将成卷的乙烯基片材加工成圣诞树上悬挂的闪亮箔丝。他们使用的定制机器已有近百年历史，在长达35英尺（约10米）的生产线上，源源不断地产出银光闪烁的箔丝。

拉蒂诺是Lee Display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这家位于加州费尔菲尔德的公司由其曾祖父在1902年创立，最初生产用于帽饰的手工天鹅绒和丝绸花。如今，它已成为美国仅存的少数本土人造圣诞树制造商之一，年产量约1万棵。

关税波及圣诞树

今年，关税政策让人造圣诞树成为关注焦点，同时也凸显出美国在塑料圣诞树上对进口的高度依赖。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行业组织美国圣诞树协会表示，受新关税影响，今年人造圣诞树的价格上涨了10%至15%。不少销售商因此减少了订货量，并为现有库存支付了更高的关税。

尽管面临这些问题，圣诞树企业普遍认为，在亚洲布局数十年后，大规模将产能迁回美国并不现实。National Tree公司每年售出超过100万棵人造树，其首席执行官克里斯·巴特勒指出，人造树属于劳动密集型产品，而且需要搭配节日灯饰等配件，而这些配件在美国已不再生产。

巴特勒表示，美国消费者对节日装饰品的价格非常敏感。

“如果价格贵上一倍，即便贴上‘美国制造’的标签也毫无意义。哪怕只涨价20%，消费者也不会买单。”

美国人偏爱人造树

美国圣诞树协会的数据显示，在今年计划摆放圣诞树的美国家庭中，约80%选择人造树。这一比例已至少保持15年。

一家名为Balsam Brands的公司创始人麦克·哈曼指出：美国人习惯在感恩节就开始布置圣诞树，并持续摆放数周，导致真树容易干枯。此外，也有消费者因对真树的霉菌孢子过敏而选择人造树。哈曼的公司每年要销售数十万棵Balsam Hill圣诞树。

巴特勒补充说，美国消费者还看重便利性：每年售出的人造树中，80%已预先装好灯饰。

这种偏好也是人造树生产从美国外移的原因之一。1990年代初，生产线先迁至泰国，约十年后又转向中国。哈曼坦言，在树枝上缠绕灯饰既耗时又枯燥。

“在美国，我们上哪儿找1.5万个愿意给圣诞树缠灯饰的工人？”他反问道。

中国手工劳动者堪比奥运选手

巴特勒介绍，从注塑切割针叶到组装树枝、安装灯饰，制造一棵人造树需一至两小时。全球90%的人造树产自中国，当地工人时薪仅为1.5至2美元。

哈曼称赞其为Balsam Hill圣诞树缠灯饰的中国工人效率极高，“看他们工作就像观看奥运比赛”。

他透露，Balsam Brands的一家中国合作厂商雇佣了1.5万至2万名工人，印尼的一家合作厂商也有近万人。许多是季节性工人，因为圣诞装饰订单在10月至次年2月间会大幅减少。

哈曼提到，在川普首个任期内，总部位于加州雷德伍德城的Balsam Brands曾评估在俄亥俄州生产人造树的可行性。当时川普威胁对进口圣诞装饰加税，但最终推迟实施。

公司聘请顾问并考虑部分工序自动化，但得出结论：一棵现售价800美元的树若在美国生产，成本将高达3000美元。哈曼表示，公司甚至找不到美国厂商生产（随树附赠的）整理树枝专用手套。

树回归了，灯还在中国

Lee Display公司在平时只雇佣三四人，节日旺季才增聘人手。其业务约一半是为梅西百货等企业定制展示装置，另一半直接面向消费者销售。

拉蒂诺表示，他青睐本土生产，因为能快速完成订单，无需等待海外发货。

“这样掌控力更强。我愿意相信，这里的一切——无论是过失、错误，还是周密计划与技艺，都出自我手。”

但关税仍影响了Lee Display。负责业务拓展与营销的拉蒂诺之子詹姆斯表示，公司今年未从中国进口灯饰或装饰品，依靠的是现有库存。但灯饰库存即将见底，明年将不得不以更高成本进口。

关税下的节日，欢乐气氛“打了折”

部分人造树企业正通过多元化布局降低对中国的依赖。总部位于新泽西州克兰福德的National Tree公司于2024年将部分产能转移至柬埔寨。巴特勒称，如有需要，公司明年可实现全部产品从中国以外采购。

但供应链多元化未能使企业完全避开关税冲击。今年4月，川普政府曾威胁对柬埔寨产品加征49%的关税，最终税率降至19%。美国圣诞树协会指出，中国产人造树的关税也几经波动，目前平均税率约为20%。

巴特勒表示，公司今年减少了进口量，并将售价上调10%。由于消费者对经济担忧导致需求疲软，他不得不投入大量资金提供客户折扣。

“这属于非必需品。人们往往会说，‘我可以再等一年。’”

哈曼称，为消化关税影响，Balsam Brands裁员10%，取消差旅、冻结加薪，甚至停止了每周一次的办公室午餐，同时将树价上调10%。

他指出，公司今年在美销售额下降5%至10%，但在德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等地增长10%以上，这表明关税确实抑制了美国国内需求。

“如果以装饰多寡来衡量圣诞的欢乐程度，那么今年的节日气氛恐怕要淡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