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论坛 王军涛谈教训与民主转型的挑战

2025年5月27日，中国民主党加拿大委员会在多伦多举办了六四36周年论坛，图为与会者合影。

5月27日，中国民主党加拿大委员会在多伦多举办“六四36周年——回顾六四，面对未来中国变局”纪念论坛。论坛汇集了六四亲历者与民主运动参与者，包括中国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王军涛、前《解放军报》记者江林、六四抗命军长徐勤先的司机兼警卫刘建国，以及自媒体人多伦多方脸。他们从历史、当前挑战与未来展望等角度，分享了对六四事件的回顾与对中国民主化的思考。此次活动不仅缅怀历史，更为当下与未来的抗争提供了深刻启示。

记忆与责任的交织

论坛由中国民主党党员邱籣与刘玒燕主持。邱籣在开场致词中表示：“六四不仅是历史的伤痕，更是责任的象征。1989年春夏之交，北京街头的枪声与坦克履带声，碾碎了无数青年的理想，也留下了国家难以愈合的伤口。”刘玒燕表示：“36年后，我们在此不仅是为了纪念，更是为了思考未竟的民主理想如何在当下延续。”

论坛由中国民主党党员邱籣（中右）与刘玒燕（中左）主持

为六四死难者默哀环节中，与会者点亮手机电筒，象征以光明纪念被黑暗吞噬的生命。随后，中国民主党加拿大委员会合唱团献唱《历史的伤口》，唤起对六四牺牲者的追忆，也表达了对未来的希望。“这首歌提醒我们，纪念不是停留于伤痛，而是为了继续前行，”刘玒燕说。

王军涛：六四的教训与民主转型的挑战

王军涛发言

中国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王军涛以亲历者的身份，回顾了1989年六四事件的背景与教训。他提到，六四的起因根植于1980年代经济改革与政治保守的矛盾。改革开放带来经济增长，但腐败与社会不公激发了学生与知识份子的民主诉求。“当时的学生运动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对政治改革滞后的回应，”他说。作为北京大学物理系学生，他参与了学运组织，见证了学生与市民的团结。

王军涛指出，六四镇压是中共高层权力斗争与意识形态分歧的结果。时任总书记赵紫阳主张对话与改革，但被强硬派压倒。“邓小平一句‘让军队去解决’，决定了天安门广场的命运，”他说。他提到，陈一谔在接受采访时否认误导邓小平：“邓小平能被我误导吗？那他就不是邓小平了。”王军涛强调，六四的悲剧在于，开枪的决定无人承担责任，甚至高层如姚依林、李鹏也试图掩盖屠杀事实。

他进一步分析，六四的教训在于制度缺陷。“1989年的镇压解除了坏人做坏事的顾虑，”他说。“只要六四不被清算，中国人就不会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认为，中共的暴政让民众相信“拳头大就是真理”，这是民族的悲哀。他呼吁必须清算六四，否则类似文革的历史悲剧将重演。

谈及当前，王军涛认为经济困境与高科技监控并存，为民主化既带来契机也增加挑战。他提到，中共的舆论控制与民粹主义操纵，让部分民众转向民族主义，削弱了民主诉求。“但暴政本身是最大的启蒙者，”他说。“经济下行与压迫会推动民众觉醒，就像白纸革命一样。”他强调，民主转型需要上下联动，民粹主义虽有风险，但也是推动变革的力量。“我们必须进入民粹运动，将其引导向民主化的方向，”他说。

王军涛对未来充满信心：“只要中共继续犯错，就会把一代又一代人推向反对它的道路。”他以台湾的野百合学运为例，证明中国人有实现民主的能力，但转型成功需要制度设计与精英参与。“转型比引发高潮更难，”他说。“我们需要准备好，让下一次高潮成为民主化的契机。”

江林：拉萨与六四的暴力真相

前《解放军报》记者江林分享了1989年拉萨戒严与六四事件的亲身经历。她回顾了1989年3月拉萨的和平抗议，藏族僧人要求独立却被定性为“暴乱”，中共调动13军一个师进行镇压。“拉萨这幺小的地方，为什么需要千里迢迢调来一个师？”她质疑。当地公安与自治区政府反对戒严，但中央高层的决策导致暴力升级。

谈及六四，江林描述了6月3日晚天安门广场的清场行动。她与张胜等人亲眼目睹军队对学生与市民开枪，协和医院急诊室挤满伤亡者。“这些场景太悲惨，至今难以忘怀，”她说。她强调，六四是“无头案”，无人承认下令开枪，死亡人数也无官方统计。“就像新冠疫情的死亡数字，真相被掩盖，”她说。

江林指出，中共军队的“党军”性质是悲剧根源。“军队只听最高领导的命令，没有独立性，”她说。她提到38军军长徐勤先的抗命，显示了军人的良知，但无法改变镇压的结局。她还透露，当时建议用武警而非军队进京，却被斥为“多管闲事”。

对于当前，江林表示，中共的维稳体制更加严密，高科技监控延伸至海外。“即使在加拿大，我们也不完全自由，”她说。她提到在教会分享六四经历后，介绍人突然断联，显示中共的渗透无处不在。然而，她对年轻人的抗争充满希望：“白纸革命证明年轻人正在觉醒，中共的压迫是最大的启蒙者。”

军人刘建国：徐勤先抗命的内幕

刘建国，1989年时任38军军长徐勤先的司机兼警卫，分享了徐勤先抗命的细节。他回忆，1989年5月戒严令发布后，徐勤先因病住院，却在军区会议上公开表示：“口头命令我无法执行，需要书面命令。”他说：“宁肯杀头也不能做历史的罪人。”这导致他被软禁、撤职并在秦城监狱服刑。

刘建国描述了军队内部的紧张气氛。“部队乱哄哄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他说。38军最终参与镇压，七名军首长带队进京，而徐勤先成为代罪羔羊。他回忆，徐勤先曾说：“我们当兵的是保家卫国的，不是对付老百姓的。”这句话让他深受触动。

6月3日晚，刘建国驾车返回北京，卷入街头冲突。他在木樨地桥与南苑机场敖近遭遇路障与群众围堵，伪装北京口音并卸下车牌才脱险。“那天晚上，群众的愤怒就像抗日电影，”他说。“学生喊‘你们是子弟兵，不能对老百姓动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坦言，当时的恐惧让他只想保命，但徐勤先的抗命让他意识到军人的良知。

刘建国因丢失一份作战计划遭长期打压，2017年流亡美国。“如果我不说，可能没人知道这些真相，”他说。他认为，徐勤先的抗命暴露了“党军”体制的缺陷，个人良知难以改变大局。

多伦多方脸：年轻一代的视角

自媒体人“多伦多方脸”以90后视角，分享了对六四与白纸革命的看法。他表示，六四对他是一种“启蒙”，通过王丹、陈小平的视频了解民主化历史。“六四是中国人勇敢的尝试，虽然失败，但激励我们期待下一次，”他说。

他强调，2022年白纸革命的去中心化特质是对高压统治的回应。“没有领导人，参与者因共情走上街头，”他说。网际网络既是监控工具，也是动员手段。“我们在海外可以通过Telegram号召行动，降低参与门槛，”他说。

方脸认为，经济困境是抗争的催化剂。“消费能力不足、产能过剩、公务员薪资困难，这些问题正在积累，可能引发下一次六四，”他说。但他担忧民粹主义的兴起：“中共引导民众仇视境外势力，可能让抗争偏向极端。”

他强调克服恐惧的重要性：“一个人上街可能坐牢，但万人上街成本几乎为零。”他以白纸革命为例，指出点赞、转发也能贡献力量。“未来的小辨模抗议将培养勇气，”他说。他对未来乐观：“只要民众走上街头，民主化就有希望。”

冯志强：制度缺陷与创造历史

资深时评人冯志强分享了对六四与当前中国体制的看法。他强调，六四不是孤立事件，而是历史的一部分。“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创造历史，因为今天就是未来的历史，”他说。他认为，六四的命名是后人为了研究与讨论而给予的概念，但身处其中的人往往“身不由己”，难以预知全貌。

冯志强指出，中共体制的缺陷在于其高压环境让干部成为“高压线上的工人”。“越是高级干部，越是高危，”他说。他以大学时担任学生会主席的经历为例，说明制度如何“绑架”个人。“我负责分配运动会营养品，却被要求自己也拿一份，否则其他干事不干活，”他说。“这就是制度问题，小到学生会，大到国家机器，无人能独善其身。”

他提到“派系斗争中，（中共干部）谁都不干净，因为不脏就做不成事。”冯志强认为，徐才厚等高级将领的腐败、军队的职位甚至可以“买”，显示制度的腐败根深蒂固。“这些人倒台不冤，但我们也应同情他们的家庭，因为是制度造就了他们的堕落，”他说。

冯志强强调，民主制度虽不完美，但相对能体现人民意志。“民主制度有缺陷，但目前是最好的选择，”他说。他认为，中国民主党举办这样的论坛很有必要：“我们头脑中的价值观多是中共灌输的，来这里是为了洗掉旧程序，建立新认知，”他说。

谈及军队，冯志强认为中共军队缺乏战斗力，因为其指挥系统腐败，缺乏磨合。“高级将领靠买官上位，哪来的战斗力？”他说。他提到“枪口抬高一厘米”的西方案例似乎不适合中国，因为“党军”体制让这种可能性渺茫。“在不正常的制度中，正常人变得不正常，”他说。

讨论：民主化的挑战与机遇

会上中国民主党多位党员参与了热烈讨论。

中国民主党党员Max徐发言

在提问环节，与会者提出三个问题：1）中国民众能否克服恐惧，出现“枪口抬高一寸”的机会？2）民粹主义是否会导致灾难？3）如何让民主转型成功？

王军涛回应，中共的暴政让民众高估了抗争成本，但白纸革命显示，集体行动可降低风险。“枪口抬高一寸需要军人的良知，但更需要制度改变，”他说。他认为，民粹主义是双刃剑，既可推动变革，也可能走向极端。“我们必须引导民粹运动向民主化转化，”他说。对于转型，他强调制度设计与精英参与的重要性。“台湾的野百合学运证明，中国人有能力实现民主，但需要准备好应对转型的挑战，”他说。

江林表示，军队的“党军”性质让“枪口抬高一寸”难以实现，但年轻人的觉醒带来希望。刘建国认为，徐勤先的抗命显示了个人良知的可能，但改变需要集体行动。方脸则呼吁年轻人从小行动开始，积累勇气。

历史未完 抗争延续

论坛在合影中结束。邱籣表示：“六四是责任的象征，提醒我们不要忘记真相，不要停止希望。”刘玒燕呼吁将记忆与信念传递下去。

从王军涛的制度反思、江林的暴力真相、刘建国的抗命内幕，到方脸的年轻视角，论坛揭示了六四的深远影响与当前挑战。经济困境与民粹主义并存，民主化之路充满挑战，但白纸革命与年轻人的觉醒点燃了希望。正如王军涛所说：“只要中共继续犯错，抗争的机会就会到来。”六四36周年的纪念，不仅是对历史的缅怀，更是对未来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