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的“TikTok拯救计划”令人担忧

为了避免在美国遭到封禁，TikTok上周采取了一个重大步骤。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周受资宣布，公司已签署具有约束力的协议，将其美国业务剥离出来，与美国投资者成立一家新的合资公司，预计于1月22日完成交割。川普总统已经对这一框架表示支持，宣称他在保护国家安全的同时也在“拯救”TikTok。

美国人应该对此持怀疑态度。作为曾在拜登政府处理TikTok政策的前财政部和司法部官员，我们认为拟议中的结构并不能化解国家安全风险，反而复活了美国政府此前已否决方案中的部分内容。最令人担忧的是，这一安排似乎支持了连TikTok自己都曾在法庭上表示无法按照联邦法律切实执行的安排。

去年，国会通过了跨党派立法，旨在解决两个国家安全风险：其一是中国可能获取约1.7亿美国用户的数据，其二是中国操纵TikTok内容推荐算法的能力。两党议员都认为，该应用程序可能秘密协助中国共产党的情报、执法和国家安全工作，招募情报人员，勒索美国人，或影响美国大选。除非TikTok的中国母公司字节跳动将其在美国的资产出售给美国买家，否则该应用程序将在美国被禁。

川普的交易保留了该法本意要切断的多项与中国的联系。据报道，字节跳动将把其推荐算法授权或转移给新的美国实体。TikTok还将继续负责“全球产品的互操作性”，这意味着美国版应用仍将与其全球平台保持整合。作为该应用在美国的云服务提供商，甲骨文将作为“可信赖的安全合作伙伴”，对系统进行监控并最终重新训练算法。毫无疑问：在这一新安排下，北京仍将对重组后的实体拥有影响力。

中国持续参与的影响是深远的。多年来，华盛顿一直敦促盟友对中国的科技企业加以限制：它已禁止华为参与5G网络，并收紧了对半导体制造设备和英伟达先进人工智能芯片的出口管制。如果总统可以随意修改一项强制出售TikTok的两党法律（该法律获得了最高法院的一致支持），那么盟友和对手都会认为：对美国而言，其安全法律执行与否取决于执行的难易程度。

在我们看来，TikTok的交易似曾相识。它与之前被称为“得克萨斯计划”的方案非常相似，该提议允许字节跳动继续参与美国业务。美国政府最终认为该方案还不够。

按照得克萨斯计划，即便在加强数据控制和第三方审计的情况下，政府也“无从实时确认”中国是否在访问或操纵TikTok的数据或算法。字节跳动公司自己也对美国官员表示，该平台的源代码约有20亿行，甲骨文公司估计，如此庞大的软件仅审查就需要数年时间。

因此，美国司法部得出结论，仅靠监控字节跳动公司不足以防止隐秘的访问或操纵。美国司法部表示，确保字节跳动公司遵守美国法律需要“远超美国政府和甲骨文所具备的资源”。国会认可这一评估，它通过了一项要求彻底切割、不得有任何例外的法律。

TikTok承认它与中国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该公司在一份宣誓声明中解释称，在法律规定的时限内，将美国平台与全球一体化应用剥离“不可行”。TikTok表示，美国版应用依赖于全球数千名工程师开发和维护的大量代码，其中也包括在中国的工程师。

那么，为什么字节跳动仍参与了上周宣布的这笔交易？

答案在于达成协议的硬性约束和日益增长的压力。中国在2020年将TikTok算法列入出口管制清单，使中方对任何实质性的技术转让拥有否决权。中国官员似乎无意批准其最有价值企业之一的知识产权的强制输出。

而在美国，维持TikTok运营的金融和政治动机十分强烈。如果禁令实施，包括KKR、泛大西洋投资集团和海纳国际集团在内的字节跳动美国投资者将面临数十亿美元的损失。甲骨文公司将通过这项交易显著扩大其角色。提供TikTok下载的苹果和谷歌应用商店希望避免依据该法律可能遭受的处罚。在多次绕过剥离禁令的最后期限后，美国政府似乎渴望宣布胜利，不愿让这款广受欢迎的服务停摆。

但是国家安全方面的担忧并没有消失。中国仍是美国最大的战略竞争对手，并已展现出利用私营企业来推进其目标的意愿和能力。在这一新方案下，北京方面仍将保留对一款影响着数百万美国人每日所见的平台的控制——中国绝不会允许美国对其数字生态系统施加如此影响力。

白宫表示，TikTok交易是在由副总统牵头，有国防、执法和情报机构参与的跨部门程序后获批的。政府应当解释这一结论是如何得出的。考虑到其中的利害关系，参与其中的官员和高管也应该公开作证并接受质询。

在TikTok已更深地融入美国经济文化生活的背景下，面对拜登政府最终未能解决的难题，川普及其团队寻求解决方案的努力值得肯定。若此交易真能恪守法律、捍卫国家安全，更高的透明度将增强其公信力。如果它经不起审查，这样的结果也同样重要——无论是对投资者、国会，还是对公众而言。